261 毫无留恋

东方胤一路走来，发现这个石先生越靠近荫山越奇怪：话少了、脸色沉了、偶尔对上他的眸子，深不见底的冷。――此时的石先生，仿佛变了一个人；此前在天香苑遇到他时周身围绕着的盎然生机与无尽暖意，此时荡然无存。

此时站在远处看石先生，东方胤转而觉得此人大有蹊跷。――他一路上讲述了许多事情，许多人物；其中没有他，可他又似乎一直身在现场，一切都是他的亲身见闻。

这个时候，东方胤才真切意识到这个石先生，只是位陌生人。

他甚至连石先生完整的名号都不知道。

站在山间道上，东方胤突然怕起来。――他竟然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大半个月的功夫，跋山涉水，只为见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舍弃了他皇叔、他白叔叔和冷叔叔；舍弃了小顺；舍弃了他的父皇，东方启。

这是他离开帝都后头一次想到东方启。东方胤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有些想他，山风拂面，他心里暂停掉一味念叨着的荫山和殷不问，被另一个问题占据：

我的父皇，可曾想过我，可曾担心过我？

想归想，自从拐下官道后路上多半只有他二人，东方胤一双大圆眼睛盯住石先生，暗自衬度：沿途他暗自留意过周遭四下，结论是如今后悔已经为时已晚。――莫说他一个人跑不了，便是着石先生任由他跑，在茫茫山林中，等着他的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从他们翻越秦岭起，除了跟着石先生，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东方胤自责地捏住自己手腕，用力之狠，甚至令自己的双手赶到麻木。

“前面就是荫山了。”月明皓坐在山道边缘一块大石头上休憩，俯瞰山下密林，吹了好一会儿山风，突然朝远处几个嶙峋的峰头指过去，道。

东方胤已经对他丧失掉最初的信任，此时听他说话都是边听边想，长了好几个心眼。听着快到荫山了，东方胤顺着他的手指朝远处眺望过去，希望转而被失望代替，喃喃道：“那么远，还要走躲远？”

石先生拍拍自己袍摆，不以为然道：“短则三五日，多则……不好说。”

“此话怎讲？”东方胤眼珠一转，扭身问。

石先生继续赶路，边走边说道：“这要是会武功呢，山路走起来如履平地，一般人有个三五日即可”，说着，他摆摆手，顺手抽了根狗尾草咬在唇角，“像你这种不会武功又走得慢的，哼哼，不好说喽――！”他说完，发现没人搭腔，扭身回看，发现东方胤定在原地，跟个大人似地负手而立。

一大一小之间，距离拖出了一丈有余。

“我说石先生，你是不是根本不认识上荫山的路啊？”东方胤脸上带着笑意，款款问道。？！

石先生诧异，完全转过身来，与这个小孩面对面站着，亦是款款答道：“我不认识？笑话！”

“哦――”，东方胤似乎已经料到他会如此搭话，俏皮地歪着脑袋，继续道：“如此说来，石先生是不想带我上荫山？！”

石先生“扑哧”笑出声来，“当初答应带你上荫山的人，是石某，小少爷可是忘记了？！”

东方胤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并未轻松分毫，静静站了一会儿，迈步赶上并超过他，道：“话是没错，走了这么久也不到，我就容易厌倦；等我倦了，就不再想去了。”

嘴上这么说着，东方胤心里却是想着旁的事情。

殷不问一行自出荫山，取道向西穿过异族地界前往天山――这算是捷径，可以最短的时间抵达。

巴寨便是必经的一个异族小寨。

入寨后，殷不问命二位姑姑将新炒制的茶叶与丝绸绣片送给巴寨主人，换取了通行许可，又置办了些穿行草原所需的补给，短暂停留便继续向天山进发。

莫言金看着窗外的丰盈草原，悠悠道：“若是回来时候得空，我得去挖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