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洛阳花会
222 洛阳花会
一壶清茶，清风翠林，殷不问便可以在凉亭中独坐一日。
莫言金背着个包袱走上来时，殷不问刚让姑姑续好茶水。看到莫言金上来，殷不问并不起身动作，只是从茶盘中另外取出一只小茶碗，放在石桌对面，倒上茶水。
莫言金走过来，将包袱墩在地上，坐下一口喝干了茶。
“嗞——”，他咂咂嘴，主动替自己重新添满，叹道：“你这茶，真真世间少有!”
殷不问沉默不语，起袖掩住面部，喝掉自己的那一杯，转而侧身望向远方。山风劲，后山树海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来，令这凉亭中更显寡静。
“唉……”，莫言金微微叹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石桌中央，算是给了殷不问，“这便是杀人蜂制出来的蜜，拿去用罢！”
殷不问眼珠微转，落在那小瓶上片刻，转而抬眼，随意开口问莫言金：“莫神医何以几次三番帮不问呢？”
“哦？！”莫言金低头喝茶。
殷不问对他的回避并不在意，自顾自言道：“倘若说当年您肯一同出海，并救不问于走火入魔是为求人参树……倒也说得通。可如今……，您已有人参树，又得了着千载难逢的花蜜，何以愿意终年在这凤栖锋照顾不问？”
莫言金被殷不问说得一口茶噎在喉头，险些憋入气道就此去见师傅。待他咳了好一会顺过气来，没好气地开了口：“你当我这个老头子乐意呐？！若不是你这寒潭与人参树性相补，老夫岂能日日守在这！？”
对此，殷不问唇角挂着淡笑，问：“那莫神医又何以舍得将这宝物赠与不问？”他眼神落在那小瓷瓶上，语气微微上扬，等着莫言金回答。
“……”果不其然，莫言金自然是没话说。
殷不问淡然，微微哼了一声，手中一边茗茶，一边继续道：“照你和他们家的交情，又何以舍弃甘愿守在这荫山上呢。”他依旧是微微上扬的语调，话语却是说得陈述肯定。
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莫言金岂料今日殷不问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一茬来。“啪”，莫言金将手中的小茶碗大力放在石桌上，抹了一把胡须，将话挑明：“诚如公子所言，老夫在荫山是个外人，做何事、说何话自然都是个外人身份。你我打交道时日也不短了，老夫的为人，公子可是尚有疑虑？！”
“并无！”殷不问回答的干脆。——若不是莫言金，他殷不问怕是早已白骨一堆。
“那公子今日此番言语，用意何在？！”莫言金以为自己反守为攻了，负手而立，端端看着殷不问。
殷不问见他避重就轻不说实话，便也起身，靠近莫言金，冷声道：“莫不是你将荫山上的事报与那人、露了讯息，胤儿又何以突地要离开帝都？”
闻言，莫言金微微一愣，随即，原本还七上八下咚咚打鼓的心便平复下来，撇撇嘴，理直气壮认道：“老夫是跟东方家的通过信没错！你们那个小祖宗古灵精怪，他如何想的老夫怎能知晓，白冷两位公子倒是常去看他，你不若问问他二人！！”
莫言金的话在理，殷不问沉吟片刻，摇摇头，继续问他：“好端端地，莫神医给我这宝贝花蜜是作何用？”殷不问自诞下东方胤，元气大伤，尽管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可惜脏器虚不受补，导致稍一用功便内力无以为继；加之他情绪郁郁鲜少欢喜，更是令情况雪上加霜。多年来，莫言金亦是想参透各中因由，配出一方绝世珍品的药来，一遍成就他毕生追求。
“自是对你有益，何须多问？”莫言金撇嘴，又陪上笑，跟殷不问打商量：“便当是你收我那人参树些租子罢了。”
殷不问见他一副老小孩的样子，心中又气又笑，二人又再风中站了会儿，殷不问收起那小瓷瓶，最后问莫言金：“我上天山之事，你也报与他了？！”
莫言金知道轻重，咧嘴使劲摆手，答道：“放心罢，全天下只道殷不问早已武功尽失归隐山林了，除了黄教主和红护法，再就是老夫和两位姑姑知晓。”
殷不问不做反应，转身朝寒潭走去，身形一闪便没入潭中。
莫言金看着他只剩下一片白发散在水面上，又打远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宝贝人参树，干脆坐下打打鞋面，替自己重新续上了茶。
——此等好茶，放凉了岂不浪费！
……
东方胤在清心居安顿下来，过了两天世外桃源的清淡生活，便屁股痒痒坐不住了。这日用过早，他便吩咐小顺去备马车准备去“稍远些”的地方出游。
所谓“稍远些”的地方，是个人都明白东方胤所指。
白夜将不悦都写在脸上，冷云山则是一副“该来的总要来”的认命表情，冲白夜道：“胤儿爱玩是人之常情，这些时日吃住都在你这，也需置办些米面补给，不若一道去罢。”
东方胤一听有人帮自己说话，立即就顺竿爬，抱着白夜的胳膊就开始撒娇：“白叔叔，就一起去嘛……，你们两个大侠，这光天化日地，我们早去早回，定然无事！！”
这几日跟秦婆混熟了，秦婆对东方胤喜欢疼爱，此时便从旁配合：“公子，婆婆虽然不喜冷公子这个外人，可他这次总是没说错，后厨米面都不够了。”语毕，她冲东方胤挤了挤眼睛，东方胤自然是感激地冲她也是一阵挤眉弄眼。
白夜一看，明白东方胤这是都给使过劲了，心知自己再阻止定要遭人嫌弃，嘴上说着“让人送些来便是”，步下却是跟着冷云山朝外走去。
马蹄踏过青泥，很快便上了青石板路，蹄声变得清脆悦耳起来。东方胤听出来声音的不同，知道这是进了洛阳外城，开心地透过小窗超外张望，连临走时白夜硬要他换上东方启所赐外袍的不快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这几日，正逢洛阳牡丹花会，内城人山人海，外城亦是人声鼎沸，处处都是叫卖声，喜庆盛典好不红火。
东方胤正是因此才执拗地要来城内看上一看。
他的执拗没有错。
“主子，快看！”小顺见多了大世面，此时亦按捺不住，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花棚，生怕别人听不到，高喊着：“好大、好艳的牡丹！！”
冷云山端端一个大侠此时却是嗤之以鼻，板着脸道：“正艳的时候是四月，这遭只赶上个花会的尾巴！”
听冷云闪言罢，小顺只是呆呆望着那处花棚，惊叹道：“如此这般已令人惊叹连连，倘若是正艳的时候，岂非这双眼都看不过来？”
东方胤露出鄙夷的表情来，一边取笑他“没见识”一边扒住小窗用极目力朝那花棚望去。
冷云山驾车的间隙扭头看到东方胤的样子，被他逗乐，抬眼望向白夜，发现后者一言不发，面色严峻。跟着，冷云山脸色亦是一沉，传音入密劝他：
胤儿难得如此高兴，有你我跟着，他两方爹爹又都派了人来，自然是万无一失。
白夜望着冷云山的松松垮垮地后背，堂堂冷大侠甘愿陪自己粗茶淡饭、驾车随同，心境略松。——道是冷云山对自己，始终如此全心全意又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唉——，白夜无声地叹口气，冲着冷云山开了口：“速速去置办了东西，好及早回去。”
冷云山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回头冲白夜耿直憨笑，道：“得嘞！”
可是，东方胤坐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话，不干了。缠完白夜缠冷云山，说什么也不干，非要下去，美其名曰“见识洛阳城风土民俗，体察百姓疾苦”。小顺听了他的说辞都背过身去偷笑，跟不必说白夜当时的精彩表情。
——在马车里看一圈，这如何能满足了东方胤的胃口？他自马车便已看到几处地方商铺，打算要好好游览一番。
冷云山最先被攻破，明知白夜不会同意，他还是堆着笑跟他商量：“小顺跟我去置办，你带着胤儿在此处转转，一个时辰后在街口的德云饭庄见罢！”看到白夜脸上写着大大的犹豫，冷云山冲他挑了下下巴，“嗯？！”
一壶清茶，清风翠林，殷不问便可以在凉亭中独坐一日。
莫言金背着个包袱走上来时，殷不问刚让姑姑续好茶水。看到莫言金上来，殷不问并不起身动作，只是从茶盘中另外取出一只小茶碗，放在石桌对面，倒上茶水。
莫言金走过来，将包袱墩在地上，坐下一口喝干了茶。
“嗞——”，他咂咂嘴，主动替自己重新添满，叹道：“你这茶，真真世间少有!”
殷不问沉默不语，起袖掩住面部，喝掉自己的那一杯，转而侧身望向远方。山风劲，后山树海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来，令这凉亭中更显寡静。
“唉……”，莫言金微微叹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石桌中央，算是给了殷不问，“这便是杀人蜂制出来的蜜，拿去用罢！”
殷不问眼珠微转，落在那小瓶上片刻，转而抬眼，随意开口问莫言金：“莫神医何以几次三番帮不问呢？”
“哦？！”莫言金低头喝茶。
殷不问对他的回避并不在意，自顾自言道：“倘若说当年您肯一同出海，并救不问于走火入魔是为求人参树……倒也说得通。可如今……，您已有人参树，又得了着千载难逢的花蜜，何以愿意终年在这凤栖锋照顾不问？”
莫言金被殷不问说得一口茶噎在喉头，险些憋入气道就此去见师傅。待他咳了好一会顺过气来，没好气地开了口：“你当我这个老头子乐意呐？！若不是你这寒潭与人参树性相补，老夫岂能日日守在这！？”
对此，殷不问唇角挂着淡笑，问：“那莫神医又何以舍得将这宝物赠与不问？”他眼神落在那小瓷瓶上，语气微微上扬，等着莫言金回答。
“……”果不其然，莫言金自然是没话说。
殷不问淡然，微微哼了一声，手中一边茗茶，一边继续道：“照你和他们家的交情，又何以舍弃甘愿守在这荫山上呢。”他依旧是微微上扬的语调，话语却是说得陈述肯定。
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莫言金岂料今日殷不问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一茬来。“啪”，莫言金将手中的小茶碗大力放在石桌上，抹了一把胡须，将话挑明：“诚如公子所言，老夫在荫山是个外人，做何事、说何话自然都是个外人身份。你我打交道时日也不短了，老夫的为人，公子可是尚有疑虑？！”
“并无！”殷不问回答的干脆。——若不是莫言金，他殷不问怕是早已白骨一堆。
“那公子今日此番言语，用意何在？！”莫言金以为自己反守为攻了，负手而立，端端看着殷不问。
殷不问见他避重就轻不说实话，便也起身，靠近莫言金，冷声道：“莫不是你将荫山上的事报与那人、露了讯息，胤儿又何以突地要离开帝都？”
闻言，莫言金微微一愣，随即，原本还七上八下咚咚打鼓的心便平复下来，撇撇嘴，理直气壮认道：“老夫是跟东方家的通过信没错！你们那个小祖宗古灵精怪，他如何想的老夫怎能知晓，白冷两位公子倒是常去看他，你不若问问他二人！！”
莫言金的话在理，殷不问沉吟片刻，摇摇头，继续问他：“好端端地，莫神医给我这宝贝花蜜是作何用？”殷不问自诞下东方胤，元气大伤，尽管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可惜脏器虚不受补，导致稍一用功便内力无以为继；加之他情绪郁郁鲜少欢喜，更是令情况雪上加霜。多年来，莫言金亦是想参透各中因由，配出一方绝世珍品的药来，一遍成就他毕生追求。
“自是对你有益，何须多问？”莫言金撇嘴，又陪上笑，跟殷不问打商量：“便当是你收我那人参树些租子罢了。”
殷不问见他一副老小孩的样子，心中又气又笑，二人又再风中站了会儿，殷不问收起那小瓷瓶，最后问莫言金：“我上天山之事，你也报与他了？！”
莫言金知道轻重，咧嘴使劲摆手，答道：“放心罢，全天下只道殷不问早已武功尽失归隐山林了，除了黄教主和红护法，再就是老夫和两位姑姑知晓。”
殷不问不做反应，转身朝寒潭走去，身形一闪便没入潭中。
莫言金看着他只剩下一片白发散在水面上，又打远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宝贝人参树，干脆坐下打打鞋面，替自己重新续上了茶。
——此等好茶，放凉了岂不浪费！
……
东方胤在清心居安顿下来，过了两天世外桃源的清淡生活，便屁股痒痒坐不住了。这日用过早，他便吩咐小顺去备马车准备去“稍远些”的地方出游。
所谓“稍远些”的地方，是个人都明白东方胤所指。
白夜将不悦都写在脸上，冷云山则是一副“该来的总要来”的认命表情，冲白夜道：“胤儿爱玩是人之常情，这些时日吃住都在你这，也需置办些米面补给，不若一道去罢。”
东方胤一听有人帮自己说话，立即就顺竿爬，抱着白夜的胳膊就开始撒娇：“白叔叔，就一起去嘛……，你们两个大侠，这光天化日地，我们早去早回，定然无事！！”
这几日跟秦婆混熟了，秦婆对东方胤喜欢疼爱，此时便从旁配合：“公子，婆婆虽然不喜冷公子这个外人，可他这次总是没说错，后厨米面都不够了。”语毕，她冲东方胤挤了挤眼睛，东方胤自然是感激地冲她也是一阵挤眉弄眼。
白夜一看，明白东方胤这是都给使过劲了，心知自己再阻止定要遭人嫌弃，嘴上说着“让人送些来便是”，步下却是跟着冷云山朝外走去。
马蹄踏过青泥，很快便上了青石板路，蹄声变得清脆悦耳起来。东方胤听出来声音的不同，知道这是进了洛阳外城，开心地透过小窗超外张望，连临走时白夜硬要他换上东方启所赐外袍的不快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这几日，正逢洛阳牡丹花会，内城人山人海，外城亦是人声鼎沸，处处都是叫卖声，喜庆盛典好不红火。
东方胤正是因此才执拗地要来城内看上一看。
他的执拗没有错。
“主子，快看！”小顺见多了大世面，此时亦按捺不住，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花棚，生怕别人听不到，高喊着：“好大、好艳的牡丹！！”
冷云山端端一个大侠此时却是嗤之以鼻，板着脸道：“正艳的时候是四月，这遭只赶上个花会的尾巴！”
听冷云闪言罢，小顺只是呆呆望着那处花棚，惊叹道：“如此这般已令人惊叹连连，倘若是正艳的时候，岂非这双眼都看不过来？”
东方胤露出鄙夷的表情来，一边取笑他“没见识”一边扒住小窗用极目力朝那花棚望去。
冷云山驾车的间隙扭头看到东方胤的样子，被他逗乐，抬眼望向白夜，发现后者一言不发，面色严峻。跟着，冷云山脸色亦是一沉，传音入密劝他：
胤儿难得如此高兴，有你我跟着，他两方爹爹又都派了人来，自然是万无一失。
白夜望着冷云山的松松垮垮地后背，堂堂冷大侠甘愿陪自己粗茶淡饭、驾车随同，心境略松。——道是冷云山对自己，始终如此全心全意又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唉——，白夜无声地叹口气，冲着冷云山开了口：“速速去置办了东西，好及早回去。”
冷云山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回头冲白夜耿直憨笑，道：“得嘞！”
可是，东方胤坐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话，不干了。缠完白夜缠冷云山，说什么也不干，非要下去，美其名曰“见识洛阳城风土民俗，体察百姓疾苦”。小顺听了他的说辞都背过身去偷笑，跟不必说白夜当时的精彩表情。
——在马车里看一圈，这如何能满足了东方胤的胃口？他自马车便已看到几处地方商铺，打算要好好游览一番。
冷云山最先被攻破，明知白夜不会同意，他还是堆着笑跟他商量：“小顺跟我去置办，你带着胤儿在此处转转，一个时辰后在街口的德云饭庄见罢！”看到白夜脸上写着大大的犹豫，冷云山冲他挑了下下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