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夜宿小镇
216 夜宿小镇
马车自出帝都，一路只有规律的摇摇晃晃，和叮铛作响的铃声。
东方胤一夜没睡好，不一会便趴在冷云山腿上睡着了。冷云山和白夜在静默中对望片刻，冷云山没憋住冲他憨笑起来，白夜至今也看不惯冷云山这副德行，别开头，眼不见为净。
有了东方胤这个小家伙，白夜不好随时随地对他冷暴力，冷云山抓到此等和白夜亲近的机会，心中暗喜至今。他一边看着熟睡的东方胤，一边时不时瞟一眼白夜，笑的更没心没肺起来。
马车一停，东方胤跟着便醒了。
“小顺？！”他揉着眼睛问。
“到驿站了”，白夜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看过四周，又放下帘子，“云山，你去看看。”
冷云山翻身出了马车，东方胤兴奋地凑到白夜肩头：“白叔叔，你一出城，就不一样啦！！”——这才是真正的大侠，真正的行走江湖，东方胤双眼迸出精光来。
“出了城，你就得听我和你冷叔叔的”，白夜拨开他攥疼自己胳膊的手，道：“给我坐下。”
东方胤乖乖坐定，一脸崇拜地看着白夜。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便坐不住了，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天下太平，我们才刚出帝都，胤儿觉得白叔叔你无需如此警惕。”
听闻他这言论，白夜收回落在冷云山身上的目光，转而正视东方胤，“太平盛世，并非没有强盗暴徒。胤儿，你身为一朝皇子，便要有身为皇子的自觉。”
东方胤被这突发而来的说教引得心情不悦，眼神黯了下去，转而紧紧倚靠着白夜，道：“皇子又如何……”，他顿了顿，白夜略揪着心，想知道他的下半句要说什么，这番交谈却就此被打断。
冷云山回来了，后面跟着小顺。他将水囊丢给白夜，道：“继续赶路罢，否则今夜要露宿郊野。”
白夜点点头，侧头看向东方胤，细细打量过，道：“你去换件外袍，出来便不似帝都，你得低调些。”
东方胤砸砸嘴，冷云山趁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听你白叔叔的便是，当心惹你白叔叔不高兴，他便将你送回王府去！”
这招还挺管用，东方胤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四人天黑前赶到一个不大的小镇，选了家招牌高悬的客栈落脚，小顺去卸马车的功夫，白冷二人带着东方胤从正门踏进客栈。小儿热情周到，招呼他们坐下又去提了壶热茶来。
东方胤从来没踏出过帝都地界，且走到哪里都大群人跟随，加之荣亲王颇为限制他外出行动，此时便见什么都新鲜，一副精致的小脸不停地左顾右盼。待小顺给马添好草料玉米跟过来，站在他身后，东方胤更是收不住了，很是放得开。
白夜和冷云山二人品了品茶，还不算太差，这才招来小儿点下几个菜。
东方胤听着小二吊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菜名，眉头拧在一起：“胤儿还想要个芙蓉羹。”小顺眼明手快，转身就要招呼小儿加菜，却听冷云山哈哈笑两声，伸手勾了下东方胤的鼻头，道：“这般小镇，哪比得上你皇城相府，何来芙蓉羹？你既然想要跟着你白叔叔闯荡江湖，便地跟我们吃在一起。”
东方胤有些失落，却也被冷云山说得心中充满了希翼，他吩咐小顺自薛珍瑤的食盒中取些红云酥来，自己则端正坐在板凳上等着饭菜端上来。冷云山和白夜对看一眼，白夜颇为意外地投给他一个带着淡淡谢意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冷云山回赠他一个憨厚耿直的笑颜。
这在白夜看来，虽然真诚，却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不正经，他垂目，端起茶碗品茶。
东方胤将一切他们二人的无声互动看在眼里，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便问冷云山：“冷叔叔，你为何而笑？”
冷云山眨眼想了想，正发愁要怎么应对这个小人精，小二将凉菜送上来了，恰到好处解了他的围。他将碗筷摆好，给白夜夹了一筷子，道：“吃菜，吃菜！都饿了不是……”说完，才给东方胤夹了些菜。
东方胤习惯了众星捧月，对冷云山厚此薄彼颇为不惯，但毕竟白夜是长辈，又跟冷叔叔友人多年，他便没再往下多想。
小顺提着食盒过来，腮帮气鼓着，道：“明明应得好好的，此时又说只剩两间上房了”，他视线扫过东方胤，却是向白夜请话道：“白大侠，您看……”
冷云山吃下一块牛肉，插话进来：“你跟着你家主子守夜，白大哥爱干净，冷某有间房住便可。”
话音刚落，白夜将筷子“啪”地一声打在碟子上，淡然开口：“云山跟我挤一挤便好，明日一早出发”，稍顿，他吹一口热茶，“他这几日练功，晚上亦是打坐。”
这日清风徐徐，寒潭水波闲适摇曳，一团扎眼的白色随着粼粼波光上下浮动，殷不问仰头浅浮在水面上，闭目浅眠。距他不远处的岸旁，一株枝叶歪歪扭扭的树，叶片随风偶尔瑟瑟而抖，隐约可见枝头奶白色小花，星星点点散布其中。
陡然睁开眼，他呼吸略显急促，红色的眼珠迅速地打了几转，似是才辨出所属的时空来，复向岸边靠了靠，来到那株树下，仰头，便是一片碧色的绿荫。
此时，他眸中赤色褪却，心中却是再难平静了。
肩撵缓缓行过正阳门的时候，殷不问心中隐隐地激动，更多的却是紧张。——自前日，他已被嘱咐过千百次今日大礼的流程和事项；而一路自薛将军府行来，随着队伍通过，双侧行人水浪般纷纷跪地不起。
即便是他，亦是紧张了。
前方隐约可见太极殿的座落辉煌，殷不问放在身前的双手扣紧，深吸了一口气。——日后，这便是他的家所在、他和东方启的家。
然而，他放下一切换来的幸福，转瞬即逝。当东方启牵着他的手，一同踏上通往最高王权的龙座之时，那声清亮的“报”时隔数年依旧清晰如尚在耳畔。东方启无法拒绝亦无可奈何的她出现了，就在他和东方启大喜的日子，伸手指着他，在太极殿上高声指责。
祸国殃民、邪魅妖人……，哪一个，都非殷不问所能承受。
当时的他，让谁死皆是一如反掌；却在面对东方启的生母时，不知所措。彼时，东方启从未松开他的手，将他按在龙座旁凤位上，只了一句话：
“这是朕的殷贵妃，母后刚刚回宫劳顿，早些歇息才是。”
任谁都不曾想到，那日硬碰硬之后表面的和谐，才是随后一切噩梦的开始。
殷不问掩面，手臂上淅淅沥沥落下的水珠未及入水便化作白雾随风消散。胸口痛地厉害，殷不问喃喃自语道：“启……，究竟你的哪句话，才是出自真心……”
马车自出帝都，一路只有规律的摇摇晃晃，和叮铛作响的铃声。
东方胤一夜没睡好，不一会便趴在冷云山腿上睡着了。冷云山和白夜在静默中对望片刻，冷云山没憋住冲他憨笑起来，白夜至今也看不惯冷云山这副德行，别开头，眼不见为净。
有了东方胤这个小家伙，白夜不好随时随地对他冷暴力，冷云山抓到此等和白夜亲近的机会，心中暗喜至今。他一边看着熟睡的东方胤，一边时不时瞟一眼白夜，笑的更没心没肺起来。
马车一停，东方胤跟着便醒了。
“小顺？！”他揉着眼睛问。
“到驿站了”，白夜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看过四周，又放下帘子，“云山，你去看看。”
冷云山翻身出了马车，东方胤兴奋地凑到白夜肩头：“白叔叔，你一出城，就不一样啦！！”——这才是真正的大侠，真正的行走江湖，东方胤双眼迸出精光来。
“出了城，你就得听我和你冷叔叔的”，白夜拨开他攥疼自己胳膊的手，道：“给我坐下。”
东方胤乖乖坐定，一脸崇拜地看着白夜。但也仅仅是片刻，他便坐不住了，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天下太平，我们才刚出帝都，胤儿觉得白叔叔你无需如此警惕。”
听闻他这言论，白夜收回落在冷云山身上的目光，转而正视东方胤，“太平盛世，并非没有强盗暴徒。胤儿，你身为一朝皇子，便要有身为皇子的自觉。”
东方胤被这突发而来的说教引得心情不悦，眼神黯了下去，转而紧紧倚靠着白夜，道：“皇子又如何……”，他顿了顿，白夜略揪着心，想知道他的下半句要说什么，这番交谈却就此被打断。
冷云山回来了，后面跟着小顺。他将水囊丢给白夜，道：“继续赶路罢，否则今夜要露宿郊野。”
白夜点点头，侧头看向东方胤，细细打量过，道：“你去换件外袍，出来便不似帝都，你得低调些。”
东方胤砸砸嘴，冷云山趁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听你白叔叔的便是，当心惹你白叔叔不高兴，他便将你送回王府去！”
这招还挺管用，东方胤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四人天黑前赶到一个不大的小镇，选了家招牌高悬的客栈落脚，小顺去卸马车的功夫，白冷二人带着东方胤从正门踏进客栈。小儿热情周到，招呼他们坐下又去提了壶热茶来。
东方胤从来没踏出过帝都地界，且走到哪里都大群人跟随，加之荣亲王颇为限制他外出行动，此时便见什么都新鲜，一副精致的小脸不停地左顾右盼。待小顺给马添好草料玉米跟过来，站在他身后，东方胤更是收不住了，很是放得开。
白夜和冷云山二人品了品茶，还不算太差，这才招来小儿点下几个菜。
东方胤听着小二吊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菜名，眉头拧在一起：“胤儿还想要个芙蓉羹。”小顺眼明手快，转身就要招呼小儿加菜，却听冷云山哈哈笑两声，伸手勾了下东方胤的鼻头，道：“这般小镇，哪比得上你皇城相府，何来芙蓉羹？你既然想要跟着你白叔叔闯荡江湖，便地跟我们吃在一起。”
东方胤有些失落，却也被冷云山说得心中充满了希翼，他吩咐小顺自薛珍瑤的食盒中取些红云酥来，自己则端正坐在板凳上等着饭菜端上来。冷云山和白夜对看一眼，白夜颇为意外地投给他一个带着淡淡谢意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冷云山回赠他一个憨厚耿直的笑颜。
这在白夜看来，虽然真诚，却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不正经，他垂目，端起茶碗品茶。
东方胤将一切他们二人的无声互动看在眼里，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便问冷云山：“冷叔叔，你为何而笑？”
冷云山眨眼想了想，正发愁要怎么应对这个小人精，小二将凉菜送上来了，恰到好处解了他的围。他将碗筷摆好，给白夜夹了一筷子，道：“吃菜，吃菜！都饿了不是……”说完，才给东方胤夹了些菜。
东方胤习惯了众星捧月，对冷云山厚此薄彼颇为不惯，但毕竟白夜是长辈，又跟冷叔叔友人多年，他便没再往下多想。
小顺提着食盒过来，腮帮气鼓着，道：“明明应得好好的，此时又说只剩两间上房了”，他视线扫过东方胤，却是向白夜请话道：“白大侠，您看……”
冷云山吃下一块牛肉，插话进来：“你跟着你家主子守夜，白大哥爱干净，冷某有间房住便可。”
话音刚落，白夜将筷子“啪”地一声打在碟子上，淡然开口：“云山跟我挤一挤便好，明日一早出发”，稍顿，他吹一口热茶，“他这几日练功，晚上亦是打坐。”
这日清风徐徐，寒潭水波闲适摇曳，一团扎眼的白色随着粼粼波光上下浮动，殷不问仰头浅浮在水面上，闭目浅眠。距他不远处的岸旁，一株枝叶歪歪扭扭的树，叶片随风偶尔瑟瑟而抖，隐约可见枝头奶白色小花，星星点点散布其中。
陡然睁开眼，他呼吸略显急促，红色的眼珠迅速地打了几转，似是才辨出所属的时空来，复向岸边靠了靠，来到那株树下，仰头，便是一片碧色的绿荫。
此时，他眸中赤色褪却，心中却是再难平静了。
肩撵缓缓行过正阳门的时候，殷不问心中隐隐地激动，更多的却是紧张。——自前日，他已被嘱咐过千百次今日大礼的流程和事项；而一路自薛将军府行来，随着队伍通过，双侧行人水浪般纷纷跪地不起。
即便是他，亦是紧张了。
前方隐约可见太极殿的座落辉煌，殷不问放在身前的双手扣紧，深吸了一口气。——日后，这便是他的家所在、他和东方启的家。
然而，他放下一切换来的幸福，转瞬即逝。当东方启牵着他的手，一同踏上通往最高王权的龙座之时，那声清亮的“报”时隔数年依旧清晰如尚在耳畔。东方启无法拒绝亦无可奈何的她出现了，就在他和东方启大喜的日子，伸手指着他，在太极殿上高声指责。
祸国殃民、邪魅妖人……，哪一个，都非殷不问所能承受。
当时的他，让谁死皆是一如反掌；却在面对东方启的生母时，不知所措。彼时，东方启从未松开他的手，将他按在龙座旁凤位上，只了一句话：
“这是朕的殷贵妃，母后刚刚回宫劳顿，早些歇息才是。”
任谁都不曾想到，那日硬碰硬之后表面的和谐，才是随后一切噩梦的开始。
殷不问掩面，手臂上淅淅沥沥落下的水珠未及入水便化作白雾随风消散。胸口痛地厉害，殷不问喃喃自语道：“启……，究竟你的哪句话，才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