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大侠别走

自喜鹊惨死，白夜一方面碍于对方清楚自己身份，怕暴露白部更多分支，不得不单独行动；一方面又沿途追查，与黑衣人展开了双向狩猎。

这日，他来到一个名为义兴的小镇，换下他惯常的白色长袍，着一件青布衣衫，随便找了处茶楼落脚。说是“随便”找来，却是这义兴镇着实不大，客栈只有一家，其对面，便是镇上顶大的茶楼。

白夜进门的时候，抬眼看到门楣匾额写着“吴氏茶坊”，径自进去，找了处靠窗的角落。――这地方真是够偏，茶楼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爷，喝什么茶？”跑堂的上来伺候，一边问一边将茶碗摆放好。

白夜不动生色扫过堂内各桌上的客人，书生气地说：“来壶碧螺春。”

“上四桌碧螺春一壶――！”跑堂的吊着嗓子喊完，跑去招呼别桌人。

白夜难得落下清闲，等上茶的功夫，留意着街道上往来的各色人物。――那日黑衣人自称无名，而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推敲黑衣人必是长年隐匿在暗处，行事低调。而对方仿佛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细细想来，这难免会让人后脊发凉。喜鹊自裁的画面历历在目，白夜闭上眼睛便是那姑娘沾满血污的面庞脖颈，连日来对方人多势众时他且战且退，而偶尔遇到武功差或者人少的时，白夜便疯魔般杀伐。

茶水上来的很快，白夜用第一泡漂洗过茶碗，给茶壶续上水。

几天下来，交手数次，白夜将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了解了个大概，亦从中感觉到些许熟悉。结合黑衣人形貌和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们的老巢多半在东南方位。――也难怪海泉帮会惨遭毒手，八成是对他们造成了威胁。

那么……

刚刚琢磨出点道来，白夜的思绪被些对街发出来的一阵哄堂大笑给打断。一壶碧螺春，他只试了一小口，便留下一块碎银子，起身不紧不慢地穿过街道。

这边的小酒铺跟那吴氏茶坊一比，显得茶坊其实颇有韵味：匾额都没有，只挂了个角旗上书“酒肆”，风吹日晒已经辨不清颜色。白夜还未走到门口，就听里面又是阵阵唏嘘，待他来到跟前，看到里面不大点地方聚着十来个短帮布衣，各个面红眼迷，醉意浓浓。

还不等他站定，就听到人群中一个声音趾高气昂地响彻四壁：“哎呀，说起来这牡丹阁的依依姑娘，啧啧……”众人瞪着眼睛张大嘴，等着那人详叙，又几位哈喇子落在衣襟上，也懒得理会。

白夜微微一怔，暗道：怎么到哪里都有他！正欲拔腿就走，却听得身后一声高呼：“哎？！白大侠？！别走！！”

这一声喊，小酒肆的屋檐都跟着掉灰，白夜暗道倒霉，扭身对上十来双瞪圆的眼睛，虽然无奈，动作表情都一如既往潇洒飘逸，淡淡开了口：“王善言。”

王善言满面红光，喝得昏天黑地，显然已经抵达口无遮拦的境界，抬手朝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子，打着饱嗝说：“真是天涯……嗝……何处不相逢，……嗝……，有缘……千里……嗝，来相会……”

白夜看他离醉死不远了，又听他说话想起来经过此前几次打交道王善言大抵是知道他身份不简单，当机立断上前拖上王善言就往外走。酒肆掌柜见状，忙不迭跟出来，喊着：“哎……还没给钱！！”

懒得再做无谓纠缠，白夜丢给掌柜一个元宝，连拖带拽将王善言给架走了

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泼下来，脸上火烧的感觉退去不少，王善言哼哼着睁开眼，嘴里不忘骂骂咧咧：“给给给，这就给！不就是吃了点酒？他娘的你还怕我给不起么？！”说着，他挣扎着坐起来，手摸向怀中的折扇。

空的！！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物终于清晰起来，一个白衣男子双臂抱在胸前，中间是一柄剑。王善言呆愣半晌，挠了挠头发，嘿嘿笑了两声，刚开口说了个一个“白”字，就“噗哇”吐了一地。

白夜眉头紧锁，一手盖住鼻子，发现对那份臭气熏天毫无招架之力。

王善言吐够了，又打了个嗝，坐直身子，盯着白夜一脸无所谓，问：“白公子这次又想问点何事啊？！”不等白夜开口，他已经缓缓起身，晃了晃，朝门口走去，“这次卖你个人情，不要你的银子，请我吃顿饭罢了。”

看着对面狼吞虎咽跟叫花子无异的糟老头，白夜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有人假冒的；可是他说话的态度、内容，有的的确确是万卷书生。

“哎，你也吃”，王善言一边啃一只鸡腿，一边将剩下的半只鸡推在白夜面前。

白夜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才缓缓开口：“万卷书生，你不好好在洛阳说书，跑到这来干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王善言太眼瞪了他一下，把啃了一半的鸡腿丢进碟子里，抵了一根小拇指剔牙，边剔边反问：“白大侠你都来了，我一个小老儿书生，还就不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