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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功亏一篑

166 功亏一篑

东方启正借着没人的时候独自舔舐伤口,满心痛苦、一脸愁容,不能发泄、没人倾诉,甚至连面对,似乎都缺乏勇气。他这一副丧家之犬的沮丧模样,被擅闯的薛连棠撞了个正着。也得亏薛连棠反应不慢,顺手一勾将门给带上,才没让东方启的样子露出去。

骂都懒得骂了,东方启闭眼调整下情绪,强撑着精神问:“何事要奏?”

薛连棠自己免了大礼,开口就一句话:“启禀万岁,王效虎那呆瓜办事不利,末将特来请命将殷公子移至内堂修养,求万岁恩准!”

“你讲何事?”情绪太不稳定,除了先皇过世时,他还从未如此不能控制自己,以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声音都有些抖。

“启禀万岁,殷公子先在被安顿在外厅,为了方便照料,末将请命将其移入堂内。”薛连棠装腔作势又说了一遍。

哪还需要恩准,东方启扶着床柱站起来,双眼婆娑,“移进来,移进来,将他移进来”,他连着说了几遍。

于是乎,薛连棠一脚踹开门大步流星抱起殷不问送进东方启屋里的时候,王效虎在一旁看傻了。须臾,薛连棠拍着手走出来,瞪了他一眼,又骂了一句:“蠢货!!”

王效虎不服啊,刚要挣两句,就听薛连棠又正儿八经地好好说起话来:“去安排些干净衣物、厚毯子,只管送进去。”

“你几个意思?!”王效虎不解。

薛连棠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蔑视道:“亏你还想着人家黄姑娘,这你都看不明白?!以后,伺候好殷公子,就是伺候好万岁!”最后,他还不忘再调侃一句,“王将军,我看照这样子下去,您仕途堪忧啊――!”

王效虎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憋到脸红,才迸出来两个字:“混账!”紧跟着,他似乎抓到什么重要的信息,又讨好着凑上去问道:“你说追黄姑娘,快跟我说说!”

自己说话的时候不觉得,此时被提到“黄姑娘”,薛连棠微微一愣,自然而然想到了青媛。现下殷不问又陷入昏迷不醒,而青媛下落不明,稍微细想,薛连棠便心情沉重,连跟王效虎说话都失了兴致。

“哎,问你话呢!”王效虎等了半天没下文,不高兴了,用胳膊肘戳他。

薛连棠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悠悠道:“先救人,老子还没谱呢,哪轮得着你!”

一听他这话,王效虎急了,勒住他脖子威胁道:“黄姑娘是我的,是兄弟,你可不能跟我抢!”薛连棠本就乏累又忧心忡忡,反启了王效虎的手,回敬道:“那泼辣姑娘,我可无福消受!!”

王效虎听不得有人说她坏话,拍了薛连棠后脑勺一下,嘴里振振有词,“黄姑娘哪里不好了,不懂得欣赏!”

“给朕安静点!!”隔着门板,东方启的声音如海啸一般震颤着二人。

薛连棠和王效虎面面相觑,互相瞪了一眼,结束了之前的话题。跟着,王效虎干咳两声,冲薛连棠说:“薛将军,不若你先去换身干爽衣服罢?!”薛连棠不敢再出声,一脸感激地笑对王效虎,站起身来。俩人逃似的前后脚走出去,还很贴心地吩咐侍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闲杂人等一律拦下,不得打扰万岁休息。

东方启一只手可以动,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敢用指腹轻轻贴上殷不问的脸颊。紧接着,殷不问的温度、殷不问血脉的跳动、殷不问的呼吸,甚至他睫毛微乎其微的颤抖,毫无遗漏尽数为东方启知悉。

那跟手指小心翼翼得贴在殷不问脸上半晌,他才在一瞬间热泪盈眶,“要死,便是一起死;你怎能舍得……你怎能狠得下心……”

本来两个人之间萦绕着一种温馨气息,可外面两个人似乎不愿消停,东方启胸口憋着一口气,很快,他便爆发,就着当下的姿势咆哮了一声:“给朕安静点。”

“是不是太累了?”等外面安静下来,东方启悠悠开口,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殷不问讲话:“在童虎关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你休息够了,便醒来罢!与我说说话。”他替殷不问整理卧榻,这是才发现殷不问的右手,似乎是折了。

殷不问充耳不闻,静静躺着,双眼紧闭。

“是不是怪我封你的穴道?怪我独断?”东方启渐渐变得泣不成声,“是我错了,我又错了,可是你不要不理我,你起来,打我、骂我、责罚我都好,唯独不要这样对我……”

东方启趴在殷不问胸口,对方心跳的力度传递至他的鼓膜,他却觉得更加凄凉无助,“明知我不能没有你……”

王效虎和薛连棠二人被东方启骂过之后,便躲到甲板上,心照不宣地想着要给东方启和殷不问留出点空间。

暂时得闲,薛连棠便想到青媛,刚救上来时见她虽然面色惨白,却倒也并无大碍。只是,当时正欲上前借机说两句话,青媛已经跟着莫言金走了。

“也不知青姑娘怎样了。”薛连棠幽幽道。

王效虎并排站在他身侧,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原来是青姑娘!”

侧头望向王效虎,薛连棠费解地问:“你怎的知道?”

王效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挑衅地说:“都写在这里啦!”说完,跟打了胜仗一般,大摇大摆离开。

莫言金衣裳来不及换,只裹了个毯子就被德宝拉着来到东方启舱内。德宝还算聪明,没有直接进去,先是叩门禀明,静静等了半晌,听到里面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万岁……!”德宝连哭带笑,凑到东方启身前扑通跪下,用膝盖挪了两步,鼻涕眼泪地哭丧道:“万岁,你没事就好……,德宝……,德宝还以为见不到万岁了……”

东方启守着殷不问,什么话都充耳不闻,此时德宝这样闹腾,他都无动于衷,过了好半天,他才淡淡开口,以极低的声音命道:“给朕出去。”

德宝看他神情甚是不对,这才留意到躺在榻上的殷不问,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冲莫言金乞求道:“莫神医……”

进门莫言金就看出来不对头,但也被东方启的魂不守舍的样子给惊到,此时被德宝喊,他才意识到应该先给两个人诊断一番。

“东方家的,你先让开!”莫言金嫌他碍事,想让他闪到一侧给自己腾出些地方,结果东方启无动于衷,仿佛聋子一般。“唉……”,莫言金冲德宝摆摆手,“你先带他去外边。”这种时候,德宝自然是听莫言金的,他拉着魂不守舍的东方启,走到门口再也拉不动了,只好让他在一旁看着。

莫言金给殷不问从头到脚检查一番,一眼就看出他手臂被压断了骨,然而这只是外伤,最严重的,当数殷不问的内里。

“唉……”,莫言金习惯性抹了一把额头,从怀里摸出来诊疗包,将金针在帐帘上擦干,借着油灯的火燎过,啪啪啪在殷不问心口连扎三针。德宝在一旁看傻了眼,借机偷瞄一下东方启,发现他额头脖颈处全是冷汗。

“说了多少次……,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莫言金瘫坐在床边,猛拍大腿。

东方启身形僵在那处,觉得仅仅是站着,已经耗尽气力,生无可恋地开口道:“是我害了他,是我……,我不该丢下他,不该令他自伤……”

看到他右臂垂得极不自然,莫言金暂且放下殷不问,靠上前来在他胳膊肘处捏了两下。东方启吃痛,嘴角抖了抖,却没发出声。莫言金看着他的脸,麻利地啪啪两下先将他的胳膊接上,又替他重新固定好,冲德宝说:“照顾好你家主子,老夫先保住殷公子的命再说。”

德宝立即宽慰一旁的东方启,“万岁,莫神医说殷公子暂无大碍,万岁,神医再世华佗妙手回春,殷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事?!

他现在不能情绪大起大落,偏偏我就让他大悲至极;他不能动用内力,偏偏我就害他不得不全力出手!他现在不能动,不会跟我说话;他的眼里映不出自己――东方启的眼神落在殷不问身上,让自己如何继续下去,如何面对?!可是东方启又不想离开他身边,他怕自己离开,这便成了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