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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2 / 2)


  他毫无捷足先登的罪恶感,谁不是利用与被利用呢?

  他最讨厌李京仪咳得两眼泛泪,明明是我见犹怜的病弱模样,却毫不留情地说出杀人诛心的话。字字泣血,不过流的是旁人的血。

  转眼间书墨阁中就只剩下他一人和这满地狼藉,身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他却毫无惊慌,只用毛笔将今日课上的画最后添了几笔,算是有始有终。

  长公主,您太年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我最爱的表哥表妹环节(bushi

  ☆、第 5 章

  第五章

  为了不让母妃担心,京仪回宫后径直去了自己的偏殿。

  她不咳了,只是心头还有火气萦绕着,想到二妹妹和几个堂妹嘲弄的眼神,更觉得气不平。

  阿颜呈了一碗冰糖雪梨上来,京仪看也不看,只用指尖勾着手上扇子的扇面,前朝名家的水墨画被她的指甲划得山河破碎,“赏给你吃了。”

  “殿下,这是治您咳嗽的。”阿颜跪在地上,碗举得比她的脸还高,头却低埋着,做了她的大宫女这么些年,这点最下等宫女的习惯却还是改不了。她突然想到戏文里常说的“举案齐眉”,以前只在戏文里听着那些小姐咿咿呀呀地唱,还以为是多夫妻恩爱,谁知竟是把托盘举得同眉毛一样高。这便是恩爱?下人伺候主子还差不多。

  京仪不爱吃药,御医们便想方设法地替她做药膳,只求这小祖宗能多吃两口。此时冰糖与炖烂的雪梨混在一起,一股甜腻腻的热气蓬蓬地往上升,她有些烦了,别过头,“拿开。”

  “殿下,娘娘吩咐了您得多吃。”

  “本宫说了不吃!”紫檀小折扇被掷到地面,从长毛猩红地毯上跌到凤纹桌腿上,扇柄上的玉面都裂开了。

  阿颜没法子,只好退下。连最得脸的阿颜姐姐都被长公主骂了,其他小宫女更是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凑上前来,生怕惹了她发火。

  偏殿里静得跟暗夜似的,只有西洋进贡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像是冬日屋檐下结的小冰晶,冷不丁得从房檐上掉下来,落到后领子中滑到脊背里,像给针扎一下一般冰得人生疼。

  京仪也觉着她像是被冰了一下,额角冰森森地漫出冷意来,渐渐地浮现出一双闹哄哄热腾腾中仍毫无波澜的眸子,是季明决,她的先生。

  近午饭时分了,京仪听到了偏殿外有有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人请,“娘娘唤长公主用饭呢。”是她母妃身边的宫女。

  阿颜大着胆子抬头望了她一眼,揣度着小主子的心思。

  手肘撑在美人榻上,她微微起身:“替我梳妆。”先前在书墨阁中闹了一通,眼泪湿湿嗒嗒的,又在榻上歪了许久,容易被母妃瞧出不妥来。她回来的路上就厉声吩咐过下人不准去报告母妃。

  偏殿中僵硬了许久的宫女们仿佛久旱逢甘霖,周身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窸窸窣窣地将她搀扶起身,替她重新洁面挽发。她坐在铜镜前时,听到内务府才给她拨来的小宫女福子欢快地向母妃身边的二等宫女道:“姐姐,长公主一会儿就来!”

  许是偏殿中太静,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的,她竟然能听见那小丫头的声音。这点事也值得这丫头开心一场?

  她从铜镜中看到了阿颜守在屏风后,只眼睛看着,并不敢上前。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拿身边人撒气,望见阿颜脸上带点胆怯的笑意就觉得心底涨涨的,阿颜总是笑眯眯的,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阿颜姐姐来给我梳头吧。”

  见到她笑得两眼弯弯,眼中都快都快滴出水来,京仪心中添了两分难过。

  自从那日之后,京仪便借口病了,没去上第二日的课程。季明决在兵部有正式的差事,每十日中只有两三日才会前来授课,是以她倒有小半月没看到那张讨厌的脸。

  这日习女红,她绣了一朵小小的莲花样子,女先生连连夸赞,直道“长公主蕙质兰心”。

  寻卿却是不善女红,费了半天劲才临摹出个大概模样来。看着李京仪洋洋得意的样子不免心生不屑,但自己才被母后责罚过,不敢又惹她犯病,钝钝的针尾在指尖按了好几下,她才把到嘴的话压了下去。母后说聪明人才憋得住话,她当然是聪明人。

  京仪指尖摩挲着那朵小小的素净莲花,真想把这张绣布连同绣绷都扔到季明决脸上,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要送给母妃的荷包的花样子,怎么能被那人玷污了,才好歹收回恶劣的心思。

  钟粹宫中都是寡言少语的多,这个女先生却是一张巧嘴,直把京仪的绣技夸得几乎世间仅有了。

  “殿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绣技,叫奴婢这些拿了几十年绣花针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殿下不愧是长公主,连绣花都这般拿手,那些拿绣花针吃饭的人都要羞死了,奴婢做姑娘时若是能见着殿下的绣技,怕是要吓得不敢学绣花了,自惭形秽呀!”

  她对着寻卿,倒是淡淡地:“二殿下的针法还要多练练,想是二殿下心思都花在读书上了……”

  寻卿听得直皱眉,这女先生怎的这般多嘴多舌!差点就要拂袖而去,却被早已绣完一朵荷花,正在一旁穿线的京仪悠悠拦下:“二妹妹,这可是皇后娘娘给咱们请来的女先生,不可唐突。”

  她抿了抿嘴,今早母后确实吩咐她不要多说话,女先生说什么听着便是了。想着母后从来不会出错,寻卿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但快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今日又是季先生授课的日子。

  临行前,京仪打定主意绝不为任何人的任何话生气。她是长公主,除了父皇和母妃,没人有资格让她动怒。

  但在踏进书墨阁时,到底有些怯意。从前也不是没有严格的先生,只是他们总是被京仪气得翘胡子,从不会有京仪吃亏的时候。

  那日闹得满地狼藉,听说寻卿都被皇后数落了一顿,她因着犯病了,才逃过母妃的唠叨。而季明决身为先生,却好端端地没受处罚,她说不出是因为父皇的宠爱还是他聪明。不然也不会指给她们做先生。

  今日却是反常地风平浪静。

  季明决只领着一屋子的女孩子念文章,讲文章。平心而论,他文章的确讲得不错,比那些老夫子们讲得好多了,连京仪这样不爱读书的人都听的认真。

  只是他不肯再看京仪一眼。是跟她生气了?她还没找他麻烦呢!她心里清楚那日是寻卿故意要找她的不是,但不知为何,还是对始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微笑的季先生生出了几分怨怼。

  讲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时,寻卿特地回头挑衅地看她一眼。

  手中捧书的季明决看见了,只微微笑道:“二殿下,您可否解释一下此句为何意?”

  她的心思瞬间被拉了回来,只胸有成竹地将昨日自己已经温习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果然得到了先生的赞赏。

  京仪双手撑在桌面上,渐渐无聊地手心托着下巴,看着她们一群人讨论文章讨论得热闹。

  她对气味敏感,味道浓烈些的香囊都容易引发她的咳嗽,所以爱佩戴香囊的贵女们都不敢靠她太近。前几日又出了长公主发脾气一事,她们更是不敢靠近,连几个稍微熟识些的都坐远了些,是以京仪只一人坐在最后。

  季明决抛出了个问题,并让姑娘们自由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