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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到晚上睡觉时说起这段,芙蓉还叽叽咕咕地笑:“都说我是没心眼子的,我看二哥才真傻呢。”

  方晴住芙蓉的屋子,此时洗漱完了,姐儿俩都躺下,扇着扇子说话儿。

  “二表哥也是为了搭救咱们俩,要不咱们不得让我娘和妗子念叨半天。”

  “都是那韩先生闹得,”芙蓉凑近方晴,小声说:“晴姐姐,我那天偷听姑姑跟额娘说姐夫是个好看的,比郑先生、韩先生怎么样?”

  “别凑我耳朵上,痒痒!”方晴推芙蓉,“躺好了,睡觉吧,我可困了。遛了一天,你都不累吗?”

  “先别睡啊,晴姐姐,说完再睡。”芙蓉岂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反而贴得更近,又用手推推方晴。

  看芙蓉不罢休的样子,方晴嗤地笑了:“不是一类,怎么比啊?你倒给我说说泥鳅、家雀儿、蚯蚓哪个好看。”

  “晴姐姐,你太坏了,怎么说泥鳅、家雀儿什么的呢,比个花儿啊草儿啊也行啊。”芙蓉笑着捶方晴,觉得以后再也没法面对泥鳅和家雀儿了。笑完了又胳肢方晴,非得让说。

  “郑先生风流倜傥,担得‘俊逸’二字;韩先生,萧萧肃肃,文雅清贵;”方晴略想一想,笑着说,“冯先生嘛,比他们两个更多些赳赳气概,也更——一本正经些。”方晴脑中闪过冯璋挺直的脊背,想象他像郑先生一样做风流公子状,挺可笑的。

  芙蓉嘟囔道,“晴姐姐掉书袋,没意思,说了跟没说一样。”

  “难道你让我比较他们谁眼大眼小、面白面黑?”方晴用手戳戳芙蓉的脑袋,“睡觉,睡觉,都多晚了。”

  芙蓉嘟嘟嘴,躺下,说了句:“原来姐夫姓冯。”

  这是才反应过来?方晴噗嗤笑了出来。

  “知道你得了好女婿,看把你乐的。”

  “再不睡我明儿告诉妗子了。”

  “我还是觉得郑先生比韩先生好看。姐,你说呢?”

  方晴笑着拿被单子蒙上头,“魔怔了你,快睡吧”。

  姐妹俩又叽咕几句,才算睡下。

  第二日,虽是吴家苦留,方家四口还是走了。

  第14章 曲折的成亲

  方晴又回到她熟悉的生活轨道上来。

  要说变化,也有,方守仁和方晴买了一堆的旧书,够方晴读些日子的。方晴还淘到一本讲西洋画的,方晴跟父亲学过一点西式画法,到底没系统看过这方面的书,这回可以仔细研究研究。

  父亲去了趟京城,想是受震动颇深,回来就在县上订了两份报纸。只是这报纸送得不及时,日报变旬报,总是十天半月累积送来的,新闻都变成了旧闻,但方家父女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方守仁看完报纸常常慨叹这是个荒唐悖乱的时代,方晴同意。

  小小一张报纸就是这荒唐悖乱时代的缩影:头条新闻是某地又开战火,下面插的广告是歌舞厅开业;左边一版在说民生问题,配发画片上一个头插草标的孩子只换得二斤糙米;不经意发现右边就是某富商捧个戏子豪掷千金;社会新闻上还在说南方某地把失贞少女浸猪笼沉塘,娱乐版面上则有某千金穿衣着暴露的“泳装”的大幅照片……真是光怪陆离!

  当然这也是个精彩的时代。

  各种新事物、新思想层出不觉,又有好些看似面熟实则新鲜的词语,资本、权利、民主、义务……有些可在古书上觅得身影,意思上也有联系,却并不尽相同,方晴怀疑这些词是翻译词。

  后来果然在一个学者专栏上看到,这些词竟然是从日本“进口”的——进口也是方晴新学呢。

  日本人先接触西方,便用汉字翻译西方词语,后来这些词语又流入中国,一下子为中国人所接受。方晴感慨,若是不常读报纸,光这些词就让人如坠云雾。

  方晴又爱看学者们针砭时弊的文章 实在精彩异常,言语又尖酸,思想又深刻,常常让方晴笑得流眼泪,深觉对胃口。特别是有一阵子两个学者对骂,虽不至于出口成脏,但也极尽尖酸刻薄,看得方晴大笑不止。

  方晴也看那些消遣的内容,新出的戏剧啦、流行的风尚啦、某新贵新娶了房姨太太啦,方晴都读得津津有味,事实上方晴连报缝小广告都不放过。

  报纸上的生活是荒唐悖乱而精彩的,方家小院的日子则是实在而平淡的。平淡好,平淡好,在这纷繁乱世能和家人过这平淡日子,每天有三餐饱饭,真是老天垂怜!

  看军队打仗的新闻时,方晴偶尔也会想起冯璋。不知道冯家哥哥现在可好?自定亲以后,二人再没见过面。过年过节都是冯璋的兄弟冯琮来方家代哥哥送节礼。

  冯璋初初也曾写两封信来,都是“恩师方(讳)守仁先生钧启”——此间习俗,不到正式成亲,就不算翁婿,不能称呼“岳父”的。

  信上不过说些日常生活,于军事上并无只言片语,许是有纪律,不准说的。对方晴也只是“问晴妹妹好”一句,跟“问旭弟好”一起的。

  后来却再无信件,方晴不愿往坏里想,许是换防之类,远了,通信就不方便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年,方晴过完了十七岁生日,天气转冷的时候,冯家托媒人来商量这个冬天就把喜事办了。

  王二婶比两年前老了点儿,嘴皮子还是那么利索。王二婶解释缘故,因为打春是在今年的年尾,再下一次打春却是后年年初,这样明年就没有“春”,这叫“寡妇年”,明年办喜事是大大地不吉利,所以要么今年办,要么就拖到了后年……

  王二婶为难地跟吴氏说:“冯家二小子都有孩子了,这喜事不宜再拖了,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正好冬天都闲着——今年冬天好日子也多,给他们择个好日子,以后一顺百顺的。”

  已经拖了这几年,吴氏再舍不得闺女,也不能说后年再办的话,再说,十七确实也不小了。于是便一来一往有商有量地定了腊月十二这个日子。

  对此,方晴面上淡淡的,中间有两年的时间,让那些担忧、惶恐、羞涩都变淡了,剩下的只有对家、对家人的不舍,这份不舍经过两年发酵,却越发浓郁。浓得方晴没着没落,只好拼命干活儿。

  吴氏发现方晴不对劲有些时日了,什么活儿都抢着干,每天起早贪黑地做针线,光给兄弟方旭的鞋就做了七八双,这是预计让方旭穿到什么时候?方守仁的布袜子也做了一摞,约莫可以穿几年了,又有给吴氏做的汗衫……

  吴氏也从姑娘时候过来的,知道这是舍不得家,不免也偷着掉泪。但对着方晴还是得劝。劝着劝着,娘俩眼圈都红了。

  眼看快到腊月十二了,冯家却来人商量事,而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冯五爷。

  本地习俗,一般婚礼的事,都是媒人在中间跑,或者喜事上请的“总理”——即操持主管喜事的人,没有两亲家见面谈的。

  方守仁在正屋招待冯五爷。

  冯五爷对方守仁很是敬重,又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再加之这件事本就不好说,此时真是不知如何开口。不好开口也得说。

  “亲家,我真是不好开这个口啊!”冯五爷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