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肖，还……还是跪着说话罢。”东方胤不敢与他直视，低着头说话。

东方启随意翻开一本奏折，声音有些不耐烦，“让你起来便起来！几时变得如此怯懦！”金宝在一旁替他研了几下墨，墨条与砚台轻微的摩擦声令他愈加心浮气躁，便摆摆手，“你先下去。”

“是。”

金宝走了，按照东方启一贯的规矩，殿上不留人。大殿空旷，东方胤连呼吸都轻巧谨慎，不敢与他直视。片刻，他便听到东方启走动的声响，继而一双绣龙靴头现在自己眼前。

紧张。东方胤此时心里只剩下紧张，他依稀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如何动作。

猛然间，一股猛劲力道，将他推向眼前之人，来不及他反应，已经被贴在东方启的龙袍上。

――？！

“你在荣亲王府长大，避开了这宫里的处处暗流，如何折腾、如何顽劣，朕都不曾说你。如今，你却大胆狂妄，竟然做出擅自出走之事，江湖险恶，不比帝都，你……”

完了、完了！东方胤心中暗暗叫苦，这昨夜才刚说过不做追究，莫非是昨日他头脑迷糊，睡了一夜这便忘了，要责罚我？

“……父皇……”

“……可知你让父皇有多担心？！”

“哎？！”东方胤认错求饶的话才刚开口，就听得东方启声线颤抖地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原来，父皇正望着自己，眼眶子……似乎是……有些湿润？！

“父皇……”，东方胤心中感动，“都怪儿臣不好……”

“罢了”，东方启将他搂紧，呢喃道：“你也是情有可原，朕不会责怪你。”

记忆里，这是一过之举头一次以“父皇”的身份与自己讲话，东方胤心头一暖，扬起手反抱住东方启的腰，再也不想松开。

东方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免得给胤儿招来不表的祸端，将胤儿松开，缓步返回龙座。“既然提起”，他边走边轻声开口，稍作酝酿，终于攒足勇气，问了一个他多年来一直苦等答案的问题：

“劳师动众折腾了一趟，你可有见到你想见的人？”

离开父皇的怀抱，东方胤初里倍感失落，然而望着东方启绵软的步伐又不敢贸然跟随，只好站在原地。此时被问起，更加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见到了。”

东方启心中咯噔一声，泛起的波澜正巧被他落座的动作无声掩藏，眼前闪过殷不问当年在紫藤苑时的音容项目，作势提笔，追问道：“他人可好？”

东方胤不知该如何作答，犹豫着开不了口。

“不好？！”一团墨迹落在纸上，东方启语气未变，将视线落在东方胤身上，看得东方胤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也……”，东方胤极力保持平静，答话道：“……也不能说不好，平素看着是好的，只是……”

“只是？！”已经收会目光正在转腕写字的东方启动作骤停，问道。

东方胤发现自己有些紧张，有些不安，却不似以往那般，是出于对东方启的惧怕与抵触；而是……怕自己说错了话，令自己的父皇徒增伤悲。――此时没有外人，父皇若不是思念着小爹，又何以特意向自己问话，还是以不容半分敷衍的严肃神情紧盯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