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露宿野外
229 露宿野外
石先生带着东方胤走官道，路过的都是繁华市镇，二人落单的时候几乎没有。走到渭水，东方胤认得再往前便是帝都了，说什么也不去，胡乱编造了些瞎话，要求换一条道走。石先生拗不过他软磨硬泡，便只好自渭水改道，途径绥阳南下。
这条道，可就不似先前的官道好走了，多是窄小土路，可供投栈的地方也少，只走了一日，东方胤便后悔了。待到日落十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猎户人家也望不见，石先生问及可否露宿时，东方胤碍面子逞能地拍拍胸脯，大声回道：
“没问题！！”
于是乎，一大一小二人趁夜又走了一段路，才摸到一个遭废弃的茶棚茅草屋，石先生念叨着：总算是暑天不冷，将就一晚罢了，收拾出一块仅容二人坐靠的空地来。
东方胤摸黑看不清，就地坐下身子往稻草上一靠，发现顶子漏了一半，绛蓝色的天幕中星光清晰可见。兀得，他便想起来前不久在天香苑时的场景。
入得天香苑的园子，东方胤方才发现这牡丹明目甚多，远不止醉红颜一株可夺人眼球。那脾气怪倔的老翁乃是圃花高手，经他植育的牡丹，尽管均称得上国色天香，却也有张扬与内敛、浓妆与淡抹、霸道与温婉之分，不尽相同。
东方胤惊叹之余，自是对着倔老头多了几分敬意。闲谈之间，东方胤问及这天香苑育出花魁的因由，老翁瞥眼，傲然道：“这一来，自是我家姑娘深谙花香艳绝之精髓；这二来，乃是老朽有幸曾得懂这草木性情之士指点一二。”东方胤听闻来了兴致，正欲再挖些趣事资谈，那老头却是缄口不言了，一门心思摆弄起花株来。
这石先生，便是东方胤彼时无趣在花圃园子内瞎转悠时遇到的――其时东方胤闲闲溜达，赏玩之际不及看路撞到旁人。园内还有其他公子，这令东方胤颇为吃惊，这当口，小顺箭步冲上盛气凌人挡在他身前。
“没规没矩，冲撞了我家公子，还不速速道歉！”小顺冲那人斥道。
只见那书生微微定神，扫过东方胤和小顺一大一小主仆二人，“噗”一声笑了出来，含笑言道：“这花圃人人赏得，这位小公子为景致所吸引，石子小径又窄，偶有冲撞自是必然，在下本不介意，只是这位小兄弟说话就……”他刻意顿在此处，眼神掠过小顺落在东方胤那张精致稚气的小脸蛋上，似是等着他接住话茬替他说完这句话。
原本二人都想着天香苑闭门不客，园内应该只有他们几个赏花的，小顺更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仆挡了东方胤的路。可当对方笑语而对，看清对方身着长衫并非短邦，小顺心知冲撞到了对方，神色黯然，不敢再轻易言语。
“小顺。”当着外人的面，东方胤多多少少便不自觉地拿起架子来，淡然唤了小顺一声替他解围，自己则是闪身上前，冲对方道：“自是本皇……公子有错在先，小顺只是护主心切，您如此风度，定是不会真做计较的。”说完，他一张小脸挂上人畜无害的甜笑，眼仁又黑又亮，望着眼前的大人。
2016年6月19日凌晨1点
那人稍有惊讶，略顿一瞬，便自鼻息之中发出一声“嗤”响来，问道：“这天香苑不客多年，不知这位小公子伶牙俐齿、聪颖过人，是谁家的宝贝？！”
小顺自东方胤开口已经退到一旁，此时那人直接问起东方胤的出身，不由地手心紧了紧。
东方胤嘿嘿一笑，童声悦耳，“本公子姓方，来天香阁是因为喜欢那株醉红颜。”看着对方点点头，东方胤眼睛一转，好奇难掩，问：“看着您也不像是天香苑的人，可也是趁着花会来赏鉴的？！”
“哈哈”，这长袍书生看着柔弱，笑起来却是颇具豪气，刚要开口，就听丛后有人冒出来，将他的话打断。
这次，遇到的真是天香苑的下仆，那下仆怀中抱着几个肥罐，封着口亦能嗅到阵阵恶臭，他看到长袍书生和东方胤，慌忙将怀中的罐子放在地上，礼道：“见过先生，见过方公子。”说完，他起身又将几个罐子抱起，冲那长衫书生请身：“先生，西边园子花圃要植新株，姑娘请您过去看看呢！”
那先生颌首，扭身冲东方胤道：“石某有事在身，就此告辞。”
东方胤自知不宜多事，拱手做了请的姿势，也没搭话。
那之后在天香苑的月余，东方胤在园内多半会在不经意间遇到他，免不了几番闲谈。
东方胤心眼颇足，大概讲过自家管教严格，此次出游洛阳乃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便将话题和心思都放在江湖八卦上。
这位石先生似是百事通一般，当今武林各路，他细数起来可以说地头头是道，而谈及江湖豪侠大门大派，东方胤眼中流露出几分憧憬来，时不时便插嘴问一两个问题。渐渐地，殷不问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逐渐鲜活起来，他曾是江湖闻名高手，是玄阴神教上一任的教主，是一个与东方家、与皇宫、与殷贵妃大相径庭的形象。
石先生口中这个足以撼动整个武林的殷不问，真的便是他要找寻的那个小爹么？
“他日有幸，便要上荫山去瞧瞧。”终于一日，东方胤撸下几片翠叶，嘟囔道。
彼时，石先生回了他一句：“荫山有何可看，小兄弟是想去玄阴教罢。”看着东方胤脸上掩不住的吃惊，他笑道：“小兄弟你前后问我哪些问题，不能是闲来无事问的罢？！”
见被人识破，东方胤默认，点点头，低声道：“我……，我是想……”
“罢了”，石先生截断他的话，在牡丹枝叶的簇拥下，笑地和善：“想必你家大人也不同意你去，倘若你信得过石某，我与你走一遭便是。”
――
当初的东方胤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今日――冒险离开白夜和冷云山的庇护，离开值得信赖的小顺，跟着相识不过月余的石先生单独出行。转念一想，这还不都是自家皇叔以及两个大侠叔父不肯透露分毫惹出来的!
东方胤给自己打打气，一旁不远处石先生，刚拍打好一处草窝，倒身靠上去打算就此歇息。
此前都是好吃好喝暖床软被，白日里看景赶路亦不觉得；这日粗茶淡饭不说，夜里更是露宿野外，东方胤回过味来小脑瓜里一度混乱。望着繁星点点，他亦是难以平静，头绪又多又杂根本睡不着。最后，他扭头问石先生：“石先生，您睡了？”
“嗯？”只听对方若有似无应了他一声。
“您如何认识殷教主的，还没有听您讲过？他的事情如何您知晓的如此清楚，就好像当初你就在他身边似的。”东方胤抽了根草，搓在手里。
石先生翻了个身，眼皮也不抬，懒懒道：“那便早了，若论起来，二十年前华山论剑，殷不问头一次在江湖上露面，我便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东方胤一听，追着开口道：“那照理说，石先生也当是位江湖闻名的大侠才对。”
“呵呵”，石先生这两声笑地有些尴尬，好在趁黑谁也看不到，答了句：“并非身在江湖便是江湖豪侠，小兄弟。”
“那……”，东方胤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开口问了他一直想问的话：“石先生，你本在洛阳城内逍遥自在，可以会想要带着我赶路去荫山呢？”
一阵沉默，东方胤以为自己等不来回答了，却听对方兀得开口：“你说想上荫山，怕是有话要跟殷不问讲罢；石某亦是多年未曾见过他，突地就也想去与他叙叙旧。顺路罢了。”说完，石先生团了团身，碾压枯草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睡了。
东方胤还有问题想问，听着枯草发出的响声，没好意思再接着问，只得干瞪眼看星星。
这边石先生换了个姿势，并没有睡去，反倒眸中精光闪过，心中低低念过：殷不问呵，你我可真是……多年未见了。
石先生带着东方胤走官道，路过的都是繁华市镇，二人落单的时候几乎没有。走到渭水，东方胤认得再往前便是帝都了，说什么也不去，胡乱编造了些瞎话，要求换一条道走。石先生拗不过他软磨硬泡，便只好自渭水改道，途径绥阳南下。
这条道，可就不似先前的官道好走了，多是窄小土路，可供投栈的地方也少，只走了一日，东方胤便后悔了。待到日落十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猎户人家也望不见，石先生问及可否露宿时，东方胤碍面子逞能地拍拍胸脯，大声回道：
“没问题！！”
于是乎，一大一小二人趁夜又走了一段路，才摸到一个遭废弃的茶棚茅草屋，石先生念叨着：总算是暑天不冷，将就一晚罢了，收拾出一块仅容二人坐靠的空地来。
东方胤摸黑看不清，就地坐下身子往稻草上一靠，发现顶子漏了一半，绛蓝色的天幕中星光清晰可见。兀得，他便想起来前不久在天香苑时的场景。
入得天香苑的园子，东方胤方才发现这牡丹明目甚多，远不止醉红颜一株可夺人眼球。那脾气怪倔的老翁乃是圃花高手，经他植育的牡丹，尽管均称得上国色天香，却也有张扬与内敛、浓妆与淡抹、霸道与温婉之分，不尽相同。
东方胤惊叹之余，自是对着倔老头多了几分敬意。闲谈之间，东方胤问及这天香苑育出花魁的因由，老翁瞥眼，傲然道：“这一来，自是我家姑娘深谙花香艳绝之精髓；这二来，乃是老朽有幸曾得懂这草木性情之士指点一二。”东方胤听闻来了兴致，正欲再挖些趣事资谈，那老头却是缄口不言了，一门心思摆弄起花株来。
这石先生，便是东方胤彼时无趣在花圃园子内瞎转悠时遇到的――其时东方胤闲闲溜达，赏玩之际不及看路撞到旁人。园内还有其他公子，这令东方胤颇为吃惊，这当口，小顺箭步冲上盛气凌人挡在他身前。
“没规没矩，冲撞了我家公子，还不速速道歉！”小顺冲那人斥道。
只见那书生微微定神，扫过东方胤和小顺一大一小主仆二人，“噗”一声笑了出来，含笑言道：“这花圃人人赏得，这位小公子为景致所吸引，石子小径又窄，偶有冲撞自是必然，在下本不介意，只是这位小兄弟说话就……”他刻意顿在此处，眼神掠过小顺落在东方胤那张精致稚气的小脸蛋上，似是等着他接住话茬替他说完这句话。
原本二人都想着天香苑闭门不客，园内应该只有他们几个赏花的，小顺更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仆挡了东方胤的路。可当对方笑语而对，看清对方身着长衫并非短邦，小顺心知冲撞到了对方，神色黯然，不敢再轻易言语。
“小顺。”当着外人的面，东方胤多多少少便不自觉地拿起架子来，淡然唤了小顺一声替他解围，自己则是闪身上前，冲对方道：“自是本皇……公子有错在先，小顺只是护主心切，您如此风度，定是不会真做计较的。”说完，他一张小脸挂上人畜无害的甜笑，眼仁又黑又亮，望着眼前的大人。
2016年6月19日凌晨1点
那人稍有惊讶，略顿一瞬，便自鼻息之中发出一声“嗤”响来，问道：“这天香苑不客多年，不知这位小公子伶牙俐齿、聪颖过人，是谁家的宝贝？！”
小顺自东方胤开口已经退到一旁，此时那人直接问起东方胤的出身，不由地手心紧了紧。
东方胤嘿嘿一笑，童声悦耳，“本公子姓方，来天香阁是因为喜欢那株醉红颜。”看着对方点点头，东方胤眼睛一转，好奇难掩，问：“看着您也不像是天香苑的人，可也是趁着花会来赏鉴的？！”
“哈哈”，这长袍书生看着柔弱，笑起来却是颇具豪气，刚要开口，就听丛后有人冒出来，将他的话打断。
这次，遇到的真是天香苑的下仆，那下仆怀中抱着几个肥罐，封着口亦能嗅到阵阵恶臭，他看到长袍书生和东方胤，慌忙将怀中的罐子放在地上，礼道：“见过先生，见过方公子。”说完，他起身又将几个罐子抱起，冲那长衫书生请身：“先生，西边园子花圃要植新株，姑娘请您过去看看呢！”
那先生颌首，扭身冲东方胤道：“石某有事在身，就此告辞。”
东方胤自知不宜多事，拱手做了请的姿势，也没搭话。
那之后在天香苑的月余，东方胤在园内多半会在不经意间遇到他，免不了几番闲谈。
东方胤心眼颇足，大概讲过自家管教严格，此次出游洛阳乃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便将话题和心思都放在江湖八卦上。
这位石先生似是百事通一般，当今武林各路，他细数起来可以说地头头是道，而谈及江湖豪侠大门大派，东方胤眼中流露出几分憧憬来，时不时便插嘴问一两个问题。渐渐地，殷不问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逐渐鲜活起来，他曾是江湖闻名高手，是玄阴神教上一任的教主，是一个与东方家、与皇宫、与殷贵妃大相径庭的形象。
石先生口中这个足以撼动整个武林的殷不问，真的便是他要找寻的那个小爹么？
“他日有幸，便要上荫山去瞧瞧。”终于一日，东方胤撸下几片翠叶，嘟囔道。
彼时，石先生回了他一句：“荫山有何可看，小兄弟是想去玄阴教罢。”看着东方胤脸上掩不住的吃惊，他笑道：“小兄弟你前后问我哪些问题，不能是闲来无事问的罢？！”
见被人识破，东方胤默认，点点头，低声道：“我……，我是想……”
“罢了”，石先生截断他的话，在牡丹枝叶的簇拥下，笑地和善：“想必你家大人也不同意你去，倘若你信得过石某，我与你走一遭便是。”
――
当初的东方胤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今日――冒险离开白夜和冷云山的庇护，离开值得信赖的小顺，跟着相识不过月余的石先生单独出行。转念一想，这还不都是自家皇叔以及两个大侠叔父不肯透露分毫惹出来的!
东方胤给自己打打气，一旁不远处石先生，刚拍打好一处草窝，倒身靠上去打算就此歇息。
此前都是好吃好喝暖床软被，白日里看景赶路亦不觉得；这日粗茶淡饭不说，夜里更是露宿野外，东方胤回过味来小脑瓜里一度混乱。望着繁星点点，他亦是难以平静，头绪又多又杂根本睡不着。最后，他扭头问石先生：“石先生，您睡了？”
“嗯？”只听对方若有似无应了他一声。
“您如何认识殷教主的，还没有听您讲过？他的事情如何您知晓的如此清楚，就好像当初你就在他身边似的。”东方胤抽了根草，搓在手里。
石先生翻了个身，眼皮也不抬，懒懒道：“那便早了，若论起来，二十年前华山论剑，殷不问头一次在江湖上露面，我便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东方胤一听，追着开口道：“那照理说，石先生也当是位江湖闻名的大侠才对。”
“呵呵”，石先生这两声笑地有些尴尬，好在趁黑谁也看不到，答了句：“并非身在江湖便是江湖豪侠，小兄弟。”
“那……”，东方胤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开口问了他一直想问的话：“石先生，你本在洛阳城内逍遥自在，可以会想要带着我赶路去荫山呢？”
一阵沉默，东方胤以为自己等不来回答了，却听对方兀得开口：“你说想上荫山，怕是有话要跟殷不问讲罢；石某亦是多年未曾见过他，突地就也想去与他叙叙旧。顺路罢了。”说完，石先生团了团身，碾压枯草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睡了。
东方胤还有问题想问，听着枯草发出的响声，没好意思再接着问，只得干瞪眼看星星。
这边石先生换了个姿势，并没有睡去，反倒眸中精光闪过，心中低低念过：殷不问呵，你我可真是……多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