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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栖梧老怪!(2 / 2)


无论如何绝不可能是神仙了。毕竟她是煞命,她妹妹阮碧筠才是祥瑞的凤凰。

等等,凤凰?

古大人他们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画上,看着那只翱翔于九霄之上的凤凰,心中骇然。

凤凰凌空,给苍凉冷寂的人世带来光明和温暖。这幅画,应该出自天定凤命的阮碧筠之手才算合情合理啊!

莫非这个妖女野心勃勃,竟是要来抢自家亲妹妹的凤命?

这就太可怕了!

当然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

在场众人当属太后心里想的最多。自从那日听到阮青枝喊出那句“我才是天定凤命”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犯着嘀咕,此时更是翻腾如这画上的山岚。

太后本是爱画之人,但此刻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幅画,而是细细地端详着作画的阮青枝。

她很清楚阮青枝的面相远不如阮碧筠的好,也见过阮青枝破口大骂撒泼打滚的样子。可是此刻看看这幅画再看看作画之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个女孩子同“煞命”联系起来。

再看阮碧筠,那张大贵之相的脸早已被恨意扭曲,日影下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怖。

太后心中疑惑更深,下意识地又向前走了两步。

而此时阮青枝仍旧没有理会喧哗的众人。她重新换过一支笔,蘸了浓墨伏在桌案上开始细细地写题跋。

随着那一粒粒小字跌落纸上,人群中再次起了一片轰响。

这字?

这字!

众人乱乱地起身回头,重新去看古大人带来的那幅字。

越看越惊心。

阮青枝并没有让他们议论太久。

寥寥十余字落下,她顺手解下荷包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哈口气沾湿了,缓缓地印在了画上。

这样盖下的印迹并不厚重,阮青枝只得将印章在纸上多按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移开,古朴大气的四个字在纸上浅浅而现。

栖梧老怪!

人群轰然炸开。

阮青枝直到此时才慢慢地直起腰来,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小狐狸似的笑容。

“这这这……怎么会是栖梧老怪?她……”几个老臣齐齐冲上前来,语无伦次,眼睛恨不得贴到画上去。

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是栖梧老怪本人!

栖梧老怪,不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耄耋老者吗?

众人本能地想要质疑,可是这幅画是他们眼看着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字也是他们眼看着一笔一笔写出来的,这意境这布局这笔力这心胸……

人心惶惶,人声如沸。

一片混乱中,皇帝看着阮青枝,沉声开口:“你,就是新近名声大噪的栖梧老怪?”

阮青枝垂下衣袖重新行礼:“民女不敢欺瞒圣上,‘栖梧老怪’确是民女别号。”

“你,哈哈……”皇帝笑了一声,“小小年纪,取这样可恶的别号!”

被皇帝骂作“可恶”,阮青枝也没有慌张,却夸张地作出了惊恐的表情:“什么?皇上金口玉言要民女改别号为‘可恶的栖梧老怪’?这不好吧?民女能抗旨吗?”

皇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遥遥点着手指骂道:“顽皮!”

阮青枝咧嘴嘿嘿笑了:“那就不改了!我就是栖梧老怪!”

“不对,这不对!”古大人忽然高叫起来,“皇上,这个妖女在欺君!她说她是栖梧老怪,可这印章……这印章根本不一样!”

此话一出并没有一人附和。毕竟画和字都足够震撼,众人对阮青枝就是栖梧老怪这件事已是不得不接受。

皇帝随着众人一同看向阮青枝:“你如何解释?”

阮青枝从容一笑:“很好解释。古大人,印章不一样,是因为我最初的两幅画和几幅字上盖的都是我自己随手刻的印章;而今日所带的这枚印章是第一批字画送去聚墨斋之后,茂泉先生所赠。”

茂泉先生刻的印章!

此话一出又是惊动了一大片人。

茂泉先生的印章岂是人人都能得的?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又不以此为业,上京之中能得他老人家赠印的人加起来恐怕不过一掌之数,那还都是百般求肯之后才能得到的殊荣!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若是栖梧老怪,得到茂泉先生赠印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竟然……

众人都觉得心里乱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女人,孩子,被天下厌弃的煞命之人。这几个身份,没有一个是值得这些老大人们多看一眼的。

不是蔑视,而是完全无视。

可是今时今日,一个被他们完全无视的女孩子忽然一跃成为了他们终其一生都不能望其项背的高人,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古大人看看阮青枝,再看看自己高价购得视若珍宝的那幅字,脸色忽然涨得通红。

并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忽然后悔——早知道“栖梧老怪”是这个妖女,那幅字就是白给他都不会要!

现在怎么办?那幅字已经让他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献宝是轮不到他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求购,收藏又觉得堵心。真是恼人!

阮青枝回头看见了古大人的脸色,继续微笑:“大人不必为难,您手中的那幅字,撕了就是。”

古大人愕然。

旁边有人忙问:“这是什么道理?就算那是你的字,也是人家古大人高价买来的,为什么要撕了?”

阮青枝平静地道:“因为,那幅字不是我写的。非我所作却冒用我名,那叫‘赝品’。”

“怎么可能!”古大人气急败坏跳了起来。

阮青枝朝那幅字瞥了一眼,平静地道:“事实就是如此。古大人这幅字并不是从聚墨斋中购来的吧?”

古大人张口结舌。

阮青枝敛了笑容,叹口气:“古大人也算是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那幅字分明是别人用纸蒙在我的字上照着描出来的,难道您就不曾发现它绵绵软软并没有什么力道么?”

古大人本能地摇头。

如果这样还算没什么力道,那什么样的字才算有力道?

阮青枝二话不说转身回到桌旁重新铺开一张白纸,笔走龙蛇将那幅字照样写了一遍,掷笔:“古大人,这才是真迹。”

古大人的脸色胀得像茄子一样。

而其余众人看着桌上的那幅字,却又震惊不已。

这幅字并没有像画一样下太大功夫,所以也不至于像那幅画一样令人震惊到把阮青枝看作鬼物。众人看着这幅字,只觉得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每一笔都蕴藏着无尽的深意。人间万事,生死悲欢……

自此,栖梧老怪的身份,再无疑虑。

阮青枝取过那幅画卷起,微微躬身奉至皇帝面前,道:“阮氏有女,雏凤凌空。愿辅佐南齐凌氏君王靖安宇内、世世昌荣。”

皇帝龙颜大悦,高声道了句:“好!”

小太监忙上前将画接过,在场众人脸上都十分激动。

阮氏雏凤凌空,不是为了普照人间,而是为了辅佐凌氏皇族,只这一句话就让群臣暗暗膺服不已。

虽然众人都觉得若是由阮碧筠来说这句话、献这幅画那就更加完美,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祥瑞嘛,有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执著于那一个人!

于是满园齐贺南齐天下升平,再也没有人来质疑阮青枝“栖梧老怪”的身份。

有了献画一事,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人不识趣拿她的“煞命”来说事了。

阮碧筠一直在人后站着,失神到此刻终于恍然醒悟,忙走出来也跟着行礼,表了几句忠心。

真凤凰出来说话了,当然皆大欢喜。于是众人又着实吹捧了阮碧筠几句,阮青枝也笑呵呵地听着,并不拆台。

好一幅姊妹情深的画面啊!

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阮青枝看着桌上剩下的那幅字有些发愁。偏有伶俐的小太监送了印泥过来,阮青枝便顺手往那幅字上盖了个章,卷起来递给古大人道:“拙作赠与古大人,多谢错爱。那幅假的就烧了吧,您和我都丢不起那个人。”

古大人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本来还觉得有些烫手,抬头却见众人看着他都只是羡慕,并无一人露出嘲讽神色。他转念一想不由大喜,终于笑了出来:“多谢……栖梧先生。”

阮青枝哈哈大笑。

在场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园中欢声一片。

闹了这么一场,今日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比赛画菊了。但那些原本准备了很久打算一鸣惊人的年轻人们也并没有觉得失落,一得空便向阮青枝这边挤了过来,问东问西简直把她当成画坛的老前辈看待了。

阮碧筠再次被挤到人后,袖底双拳攥得死紧,脸色惨白。

几个小姐妹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忙扶着她到角落里坐下,正想问要不要请太医,却听见外面一声报,小太监道:“禀皇上,睿王殿下铲平了一处山寨,尽捉贼匪数十人,缴获财宝无数,特来向皇上、太后报喜!”

阮碧筠呼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