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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住春夜第71节(2 / 2)


  滂沱的雨声混杂着这个夜晚的漆黑。

  梁音夜好久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是她从不曾知道的事情, 也是藏匿于她所在之处另一面的隐秘。

  她很难去将当年的画面复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也很难想象当时的情形。

  她脑海里只跳出了一个念头——

  原来,这些年, 他竟是过得这么难。

  这句话难受得令她失语,胸腔里涌起阵阵潮湿, 闷热到了五脏六腑。

  她已经很久不曾觉得情绪迸发得这么严重, 像极了在拍《永夜》的时候。

  ——《永夜》是她在拍完《圆满》后无缝进的剧组,没有给她情绪作缓的时间,也没有给她任何缝隙, 直接进入另一片黑暗与深渊。

  那是她窒息得最难受的一段时间,也是后期完全依赖药物才能走下来的一段时间。

  情绪坠入最低谷。

  而现在的难受与当时别无两样。

  刚才梁峻和何昭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里放映, 循环滚动。

  她不太能想象,那个时候的闻晏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意气风发的少年……

  傲骨是不是尽数被折在了那一日?

  她好像说了句什么, 只是因为她说得轻,加上距离和雨声和太大, 何昭云没有听清,她上前几步, “你说什么?”

  梁音夜抬起眸望向她, 面色有些白,加重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们为什么, 要这么对他。”

  闻晏握紧了伞柄,手指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整颗心都被攥得发疼。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也控制不住流泪。

  理智拼命地在试图掌控情绪, 但是最终宣告掌控失败。

  何昭云也着急, 她试图解释:“宝贝,妈妈没有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与他沟通了一回,没有说难听的话,也没有去做别的事情伤害他。你要理解妈妈,为人父母,我们不可能放心看着你们在一起的,那些债务太重了,你才多大呀?你怎么能去背那些债呢?那些有可能是你们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呀。我只希望你简简单单地过日子,过好日子,舒舒服服的——你要理解妈妈呀。”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闻晏需要多久才能还清,也不知道他这一辈子能否还得清。那就是个深渊巨口,填不上的火坑,她看着都胆颤,又怎么会叫她的女儿去受这份苦?小夜还年轻,前途明媚,未来坦顺,何昭云即使这些年没有将水端平,可她自始至终也只是希望她的女儿们以后的日子都能过得好。

  而且,当时她是与傅毓达成了一致的。因为有傅毓这一举,她才觉得那几年没有帮忙白养了闻晏。

  她帮忙带着闻晏,让他寄住在家里,却不能是让他带了自己的女儿进火坑,那样她一辈子心都难平。

  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最好,闻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肩上再无重担,如果现在他们还要在一起,何昭云也不会再反对。

  梁音夜好像想到了什么。

  之前她好奇过,为什么何昭云生日的时候闻晏没有去,当时听了他的解释她也不曾多想,可是现在再回头看去,才能读出其中更多——他问她是不是几年没去何昭云的生日,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已经几年不曾去过?

  那,是不是就是自那年之后?

  他在梁家生活多年,以前每年梁峻和何昭云生日他都会到。那两年,他们常常一起忙完工作,再一起赶去现场。后来,她因工作无法到场,并不知,原来他也已经几年不曾去过。

  她了解他,她知道他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在记恨,大抵只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叫他们扫兴,或者叫场面尴尬,所以他的礼会到,但是人不一定要到。

  可是也是因为太清楚这些,她才更加难受。

  明明没有见过他的那些岁月,但朦胧中,能幻想出他的那个模样——卑微到令人心疼的模样。

  那时候,即使他面上再无波澜,心底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丝的委屈。

  可他不该如此,他本不用如此。

  何昭云看着她的模样看得心里难受,“夜夜——”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可是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她的眼眶慢慢红透,“明明,从前闻叔叔和傅阿姨并不曾照管过他,一直放养他,将他寄养在我们家里。那么多年都没有管过,为什么他们一做错事情,却要由他来担责?”

  她极不甘心地质问,而她的质问也令现场所有人都怔住。

  梁峻、何昭云,还有闻晏。

  闻晏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攥,眉心亦是折起。

  “他们生意失败,欠下巨债,是他们的行为,却要拘束他不能和谁在一起不能和谁在一起,这公平吗?”她的声音越来越重,跟雨滴一样重重砸落在地面,溅起微弱的水花,“他们什么都没有给他,又凭什么这样去对他?”

  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在呐喊。

  她虽然是朝着梁峻和何昭云在说话,可是这声声句句,却是对他父母的叩问。

  她在为她的少年抱屈,为当年那个,原本意气风发,对前路征途充满畅想与野心,却要因为没怎么管过他的父母,前路硬生生被拦下一道的闻晏。他们一寸寸地给他施压,折去他的傲骨,为他的人生设限,平白的叫他承受这么多,让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天翻地覆。

  她觉得他们不配,也不该这样对他。

  他们不在跟前,她无法与他们对话。他们也是长辈,是他的亲生父母,她或许也没有资格去说这些。

  可她就是觉得难受,觉得他本不该如此,所以,她也想诉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