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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1 / 2)





  温嫔娘娘病了。

  病得很严重。

  皇上为着娘娘的病, 日夜守着,已经三日没上朝了,现正在广寻天下名医给娘娘看病。

  货船只到怀城, 因着一路急惶惶,别说好好休息, 连休整下不曾的温窈打算在怀城停留两日。

  一来歇一歇,喘口气, 二来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京城的消息。

  她本人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儿, 但到底在宫里这一年来, 确实日子过得挺金贵, 那日骑马急行,手、腿都给磨破皮了, 忙着跑路也没好好处理,头一天的时候因为累,再加上还没来得及发作, 便没觉得多难受,但第二日开始就有点受不了了。

  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样, 身上也没带药,又是在船上, 抓药也不方便,她就只能忍着, 这几日虽说安心了些, 可因着破皮的伤, 她也没怎么休息好。

  处于各方面的考量,她没去客栈投宿, 而是装作香客在城里一家庵堂借宿。

  她病了, 皇上三日没上朝的消息, 便是她在庵堂歇了一宿后去药房抓药时听到的。

  回到庵堂厢房,她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才几日?

  京城的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的么?

  怎么跟长了翅膀一样?

  她一边嚼着嘴巴里的参片,一边在心里嘀咕,手里还捏着刚买的药膏。

  今儿满打满算也不过她跑出来的第五日,容翦三日没上朝的事,就全天下都知道了?

  她刚刚假装行人在一旁听着,那可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都在感慨皇上深情,还好奇温嫔娘娘到底生了什么病,竟严重到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要广邀天下名医?

  重病?

  深情?

  作为本该重病的当事人温窈,她心情可复杂了。

  所有人都觉得皇上深情,守着温嫔娘娘连早朝都不上了,只有她清楚,容翦那个工作狂不上朝,绝对是出来找她来了!

  她突然就很慌。

  她狠狠嚼着嘴巴里的参片,也没用水,直接就吞了下去。

  这几天,她不是没想过容翦会有多生气,但她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出来找啊!

  气头上。

  肯定是气头上.

  他那么勤政爱民,等找几日找不到,估计就会回去了。

  对对对!

  温窈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就是一时的,他总不可能放下朝堂不管,见天的在外面游荡找她罢?

  别说朝臣不答应,就是容翦自己的责任心都不会允许的!

  这般想着,温窈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等她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随手擦掉额头的冷汗,她出去打了水回来,一边处理腿上骑马时磨出的破皮处,一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要冷静。

  不管这个消息,是刻意散发的,还是碰巧就让她听到了,总之先不要慌。

  大梁国土这么大,找一个刻意隐藏身份行踪的人,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买好干粮,找个山头在山洞里藏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的情况还不至于。

  她也算是日夜兼程了,想追上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嘶——!”

  伤处这几日都没机会好好处理,磨出的水泡破皮后黏在肉上,这会儿一擦拭,疼得她灵魂出窍。

  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这阵疼缓过去,药膏冰冰凉,有效缓解了火辣辣的疼。

  她偏头咳了几声,这才去找庵堂的师太,借用下炉火,煎点药。

  她其实并不怎么会煎药,但好在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费事了些,到底还是把药煎好了,就是烟呛得很,再加上,她之前落水留下的咳嗽的毛病本就没好全,这几日又如此折腾,被烟这么一呛,咳得便有些厉害。

  等吃了药,她躺在厢房的木板床上,一脸凝重地盯着房顶。

  原本打算在怀城多休整几日,免得把身子累垮了,太不值当。

  但现在看,还是得尽快上路。

  明日……明日不太行,她刚刚看了,腿上那块皮肉有点严重,明日肯定不能长好的。

  她眉心拧了拧,最后下了决定。

  那就后日罢。

  再多歇一日,后日一早就随商船南下——怀城离京城到底还是太近了些,不安全。

  又躺了会儿,厢房门被扣响,温窈登时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时,扯到伤处,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她盯着门口,一脸警惕,但语气却很平静:“谁啊?”

  “施主,”一个很稚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今儿有大善人来庵里捐香油钱,还派了好些斋饭,我来给你送斋饭。”

  温窈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的六七岁小尼姑。

  说是小尼姑,其实也不完全算。

  她虽穿着僧服,却并没有剃度,帽檐边还露着细碎柔软的头发。

  带发修行?

  “我叫月空,”小僧尼冲她笑笑:“师父让我来给你送斋饭。”

  长得实在是可爱,温窈心里的警惕消散,她也冲她笑笑:“谢谢月空师太跑着一趟。”

  月空像是刚入门不久,听到这话,腼腆地笑了,还掉了两颗门牙,看上去更可爱了。

  她冲温窈行了个佛家礼,温窈也回了个礼。

  然后她转身就要跑,跑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马上又停下来,故作老成地朝前走。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温窈笑出了声。

  这一笑,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总算一扫而空,她整个人也有种豁然开朗的觉悟。

  急也好,怕也好,都是没用的,保持心情舒畅,冷静行事,这样才不会出岔子。

  看到月空走到拐角,还回头冲她笑了笑,温窈抬手冲她摆了摆,她这才蹦着消失在转角。

  回到房间,吃着斋饭,温窈还在想刚刚那个叫月空的小尼姑。

  性子那么活泼,也不知道哪个师太这么好的福气,收这么个小弟子。

  虽说是斋饭,但看着还挺有食欲。

  一碗五谷饭,一碗豆腐,还有一碗蔬菜汤。

  一菜一汤,不算丰盛,但也比这几日她在船上吃得好多了。

  她舀了一勺蔬菜汤。

  清淡可口,味道很是不错。

  正吃着饭,门再次被敲响。

  因着刚刚没关门,她好奇地抬头,就看到那个叫月空的小尼姑不知道什么又跑了回来,正笑着站在门口朝屋里张望。

  温窈放下勺子,招手让她进来。

  月空便抬脚蹦了进来。

  她这个样子把温窈逗笑了。

  月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昨儿刚入了师父门下,不、不太懂什么规矩,你不要笑我。”

  温窈敛了笑,问她过来有什么事。

  月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温窈不解地接过,打开后,是几颗蜜饯。

  月空凑过来,小小声道:“我刚刚看到你煎药,这个,吃了药吃,就不苦了。”

  温窈眉心微动。

  不是她多疑。

  实在是这小僧尼的行为,有些让人不解。

  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温窈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笑着问她:“这是月空小师父的零嘴罢?我们是第一次见,月空小师父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月空突然摆了摆小手,认真道:“不是第一次见了!”

  温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