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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2 / 2)


  哈、哈、哈。

  他在心中凉凉地笑,他却连表达心意的权利也没有,因为他不能破坏姬昭与妹妹的安稳人生。

  可是又能怪谁呢,是他钦点姬昭做的驸马啊。

  宗祯坐在密闭的马车中,一直坐到天黑,依然一动不动。

  保庆、程深都不敢说话,自从那天从公主府回去后,殿下就如此,几乎不说话,驸马去眉州后,他更是一个字也没有,每天面无表情,今天又——

  他们俩心中叹气。

  春天已越来越近,就连夜风都是这样温柔,宗祯还能想到过年时,和姬昭说好了要一起去山上住几天,说好了要好好陪他玩几天的。

  宗祯正发着呆,忽然听到车外有百灵鸟的叫声,“是谁!!”,陈克业已经上前,抓住远处大树下的几个身影,那几人反抗,还想跑,显然不是陈克业他们的对手,陈克业抓住他们几人,喝问,“大半夜地,你们为何流连在平阳侯府门外?!”

  程深跳下去看了看,回来告诉宗祯:“陈大人抓到几个人,就躲在不远处的树下,难怪我们都没有瞧见,他们在吹哨子,不知道是谁,不知有什么目的。”

  事关姬昭的安危,宗祯肃然道:“拉过来。”

  “好的!”

  王曦与她的侍女、奶兄弟被陈克业拖过来,他们逃不掉,王曦吓坏了,她就怕会连累到姬昭,然而被捉到车下,她头上戴着的风帽被人掀开,陈克业与程深都愣住了,这,这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么……

  王曦闭着眼睛哭,她的奶兄、侍女即便被控制着,也非要到她身前挡住她。

  听说是王曦,宗祯立马从马车里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哭。

  看了片刻,他跳下马车,看着即便哭泣还是那般美貌的王曦,他的声音更为死寂:“你跑来此处做什么?还想着哭求姬昭纳你做妾?”

  王曦听了这话,大惊抬头,她不认识宗祯是谁,这个人却认识她!还说出这样的话!

  她慌乱道:“你,你别胡说!你别胡说!”

  “怎么,他愿意纳你为妾么?”

  王曦到底是女孩子,脸早就红透了,她大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昭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只会为我好!”

  “呵呵。”宗祯冷笑,见了鬼的“昭哥哥”。

  王曦重申:“希望你别再胡说!!”她还弱弱威胁道,“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半夜过来,所为何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听说你要嫁给太子,你若不告诉我,不如我把这件事告诉太子?”

  王曦害怕地看他,“说。”,宗祯冷冰冰吐出一个字,王曦怕得又是一个哆嗦,宗祯朝陈克业示意,陈克业眼看着就要朝她的侍女下狠手,王曦哭道:“我是来找驸马的,百灵鸟的叫声是暗号,哨子是昭哥哥送我的。”

  很显然,王曦并不知道姬昭已经不在家。

  宗祯朝她伸手:“哨子给我。”

  王曦边哭,边无法理解地看他,宗祯淡淡道:“他是驸马,你将来是太子妃,怎么,留着这样的东西做什么?你不会以为,姬昭还喜欢你吧?”

  说到后来,他甚至在笑。

  王曦被他笑得浑身发凉,这些天她一直被关在家里,被逼着学宫中礼仪,她早已受够,此时又被陌生男子威胁,她不由生出勇气,朝宗祯低声怒吼:“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昭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他只喜欢我!若不是皇命,我早就与昭哥哥成亲了!他只喜欢我!”

  宗祯的脸色越来越冷,王曦渐渐也不敢与他对视,瑟缩地往后退一步。

  保庆他们简直谁也不敢说话,说起来,他们殿下从来理智,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不理智全都用在驸马身上了。

  谁也想不到,他们殿下会在半夜的驸马家后门,跟一名女子做这样无谓的争吵。

  两人竟然为驸马到底喜欢谁而吵成这般。

  保庆觉得,他们都忘记了一个人,公主啊……驸马是公主的驸马啊!这才是正牌!

  王曦鼓起勇气,再吼:“不论你是谁!尽管说去吧!若是你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大不了我自尽了事!死前我留下血书!我不怕你!我不会害昭哥哥的!也没人会相信你的话!”

  宗祯冷笑,笑得就连春风都变凉了。

  王曦再瑟缩,宗祯收起笑容,阴鸷道:“都给我滚。”

  陈克业一愣,松了手,王曦的侍女与奶兄立马架上她跑了。

  宗祯站在原地,其他人都不敢动,直到宗祯忽然转身往院墙走去,他们赶紧跟上去,问他要做什么。

  却见宗祯直接开始爬墙,他们也不敢阻拦,也来不及阻拦,宗祯非常迅速地已经翻过了墙头,他们几人也只能跟着翻了过去。

  夜深了,平阳侯府中别提有多安静,宗祯却仿佛这是自己的家,抄近道,很快就翻|墙进了姬昭的院子。虽说没人,姬昭的院子里还是点着灯的,部分下人也在,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人来巡视。

  不过宗祯是经常夜晚过来找姬昭的,非常熟练地,他避开所有人,进了姬昭的屋子。

  进去后,他便呆站在原地。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进来是为了什么,明明姬昭根本不在,或许是他想来这里见姬昭,姬昭在的时候不敢,也只有这个时候敢过来吧?尤其方才又听王曦说了那些话,他不由想到那夜偷听到的姬昭与王曦的对话。

  王曦哭着求姬昭纳她做妾。

  他站在那夜的位置,站了片刻,又往里头走,屋子里空空如也。

  从前,每回他过来时,姬昭要么坐在榻上靠着窗户看书,看到他过来就笑着叫“哥哥”,要么就躺在床上乖乖地睡觉,宗祯一直走到榻边,看着这样空荡荡的卧房,心比这里还要空。

  他自认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倒他,哪怕是失败的上辈子,他的情绪也鲜少有波动,他一直是个最为理智的人。

  他也没想到,做出放弃的决定已经很难,更难的却是之后这些实施“放弃”的岁月。

  真的太难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在榻边坐下,榻上的矮桌上,还放了几本姬昭喜欢的书,他眷恋地拿起一本,呆滞地翻了翻,书页中落下一张纸,他捡起来,摊在手中看了眼,是姬昭给逍遥子写的信,想必因为跟他“闹翻”了,才没有给他寄出去。

  宗祯看完那张纸,姬昭的文字那样活泼,光是看着这些字,宗祯不由就笑了。

  他翻开另外几本书,想找到接下来的内容,看不到姬昭的人,能看看姬昭的字也是好的。他很快就从书中又找到几张纸,不知顺序,却也不影响观阅,宗祯看了好几遍,写这封信的姬昭想必非常快乐吧。是啊,姬昭从来都是过得逍遥自在的,若是他的放弃,能让姬昭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他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宗祯没想到今晚这一趟会有如此收获,可以这么说,就这几张纸,就足够他撑半年。

  他深吸一口气,他打算走了,还想带走这几张信纸,好歹是写给逍遥子的,他想帮姬昭寄出去,毕竟这是姬昭唯一的偶像——偶像这个词他也是从姬昭那儿听说,很新奇的一个词。

  宗祯手撑着矮桌起身,身下的坐垫移了位置,他回身,想将坐垫放回原本的位置,却瞧见坐垫下露出信纸的一角。

  他亦没有多想,只当是姬昭乱扔的,伸手将那张信纸抽了出来,不过随意打量一眼,接着,他便愣住了。

  “我亦有心悦之人,他待我极好,天地间唯他一人。”

  “他肖猪,我肖兔,从前枇杷巷偶遇一对新婚夫妻,他们亦是如此属相,曾有言,家中长辈托人算相,此乃天下最配!”

  “身份有别,不知何时才能倾诉心意,抑或是永无这日?”

  “即便如此,想将此心告知于天,告知于地,告知于山,告知于……他,然只能告知于你。”

  “生平初次明了何为心悦,约为见他之时,满树的花,顷刻全开。”

  “为他开。”

  宗祯看向窗外,他忽然发现,原来满园的花早已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