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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昭记得他还扶了自己一把,人很不错的,姬昭便笑:“我记起来了。”

  对方也笑:“我的荣幸。”不等姬昭再说话,他又问,“三郎君可是来这里淘好东西?”

  “是啊,你也是来淘的?”

  “我帮五公子过来淘些有趣的书。”

  五公子刚给他送过礼,姬昭便很感兴趣地问:“那你可知道,哪里的书有趣?”

  “三郎君想看什么样的书?”

  “杂书,游记一类。”

  对方再笑:“那我还真知道,三郎君可知逍遥子?”

  “逍遥子?”姬昭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写的游记可是出了名。”

  “我没读过。”

  “因他身无功名,性子浪荡,纵情山水,游记不登大雅之堂,大些的书斋都不许卖,也只有小作坊敢帮着印上几十册,私下流通便罢,三郎君身份贵重,下头的人自是不敢给三郎君看这样的书。”

  姬昭懂了,在这样的时代,“旅游”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的确是有许多大小商人、军人来回奔波,且去过不少地方,可这样的人,又哪来的学识与时间去写游记?游记大多来自于官员,很多官员外放、贬谪途中,会记录沿途风土人情。

  然而官员、文人气性高,写个游记也要端着,跟写科举文抑或官文似的,看起来总少那么几分感觉。

  这也是姬昭今天来找游记的原因,他想看一些真实的,贴近百姓生活与这个时代的文字。

  姬昭立马兴奋地跟着五公子的侍卫跑了。

  这个侍卫倒真的知道,领他到巷子最里头的一间书斋,报了逍遥子的大名,掌柜的捧来一摞书。姬昭翻开一看,看了一页就被吸引了。

  这才是真正的游记,会记录天气,连吃的一个包子,遇到的一条狗,只要觉得有趣的,他都记下,夫妻吵架,他也写,语气诙谐。姬昭都能想到,是怎样一个人,面带笑容地潇洒写下这些字。

  姬昭把那一摞书都买下了,尘星会账后,他才想到那位五公子。

  他看向侍卫,有点肉痛,也只好道:“我与五公子一人一半。”边说,他边瞄着那摞书,满眼不舍。

  侍卫笑出声,姬昭便纳闷看他。

  侍卫道:“我们五公子不爱游记,三郎君都带回去吧。”

  姬昭失而复得,立马高兴地抱紧书,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宗谧目送姬昭一行离开,站在枇杷树下,他的笑容依然没有褪去。

  马车驶走片刻,却又退了回来,他走上前,姬昭掀开帘子,从窗内递给他一匣子花生酥糖,笑道:“给你吃!多谢你今日带我买书!下回若是你们五公子还来我府里,你也来!”

  宗谧抱着那匣花生酥糖,眼看他们的马车消失不见。

  他笑着摇摇头,心道,太子当真是宠爱福宸这个妹妹,才能给福宸找到这么一个无论是心思、相貌,还是家世都堪称极致的郎君。难怪福宸直到十八才嫁,哪怕姬昭还小她两岁,也是,这么好的小郎君,错过了,哪里还能找到呢。

  太子倒是向来仁善,但愿太子看在福宸与驸马的面上,能饶过他们这一回。

  这也是他今日来“偶遇”姬昭的目的,太子想必已经派人盯上了他们兄弟。

  谁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在此刻,宗祯还是太子,他只是郑王世子。

  东宫书房,宗祯正襟危坐在书桌后,在看奏章。

  死前他已经继位几年,自认皇帝当得不错,死后才知道,他与父皇其实都不是合格的皇帝,甚至极为不合格。他们都甚少上朝,大多数朝政都交给几位宰相,虽说另有监察部门与之相互监督,可这也等于将皇权完全下放,长而久之,皇帝没有震慑作用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再者,皇帝自己都不管自己的子民,又如何指望那些官员?总有渎职之人,万一这些人沆瀣一气?

  宗祯的身子尚未大好,没去上朝,并未正式出现在百官身前,他也不着急去上朝,却已是主动去要奏章来看。

  父皇不恋皇权,他们是父子,倒是不会提防他,还劝他少看一些,多休息,不爱看就不看。从前,他的确不爱看,也几乎不看。重生一次,他只想对自己负责,对父皇负责,对宗氏一族,对天下负责。

  他此时也才明白皇权的重要性,他爱看。

  宗祯看完一本奏章,写下批复。

  再翻开一本,通篇的溜须拍马,是眉州知州周钰,是他的良娣周氏的伯父,太后娘家弟弟。

  宗祯冷笑,这是个半点本事也没有的东西,上辈子眉州爆发疫情,周钰拖着始终未曾上报,死了一万多人。他心软,周氏哭着求了几次情,到底叫周钰留下一条命,连功名都未曾夺去。

  宗祯将那本奏章合上,往旁边一扔,这辈子给他早些滚!

  保庆站在一旁侍候,也不敢抬头多看,就听他们殿下那奏章是一本本地扔,心气很不顺的模样。

  说来也怪,公主大婚前几日,为了公主的事,他们殿下操碎了心,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公主顺利完婚,他们殿下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性子却是变了。

  他倒也能理解,尤其听殿下说起京中事,他们殿下再不打起精神,又如何应对那些牛鬼蛇神呢?

  保庆觉得太子就该有这样的威仪,偶尔却又很心疼他们殿下,还有些怀念从前那个虽也冷冰冰,却最是心软,连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的殿下。

  兴许这就是君王成长的代价吧。

  保庆感慨着,程深进来了,在屏风外禀道:“殿下,小的回来了。”

  宗祯这才放下奏章:“进来。”

  程深进来,将一幅卷着的画卷放到宗祯面前。

  “就这个?”

  “是。”

  宗祯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问道:“姬昭今日还做了些什么?”

  “呃。”

  “说。”

  “驸马去了趟姬府,回来后,又去枇杷巷,在枇杷巷遇到郑王世子了……”程深将事情详细说来。

  宗祯直接冷笑出声,这两人倒是好得很啊,知道他知道了,一点遮掩也没有了?这才几日,又见了第二回面?一见就是一个多时辰?真把他当作睁眼瞎的傻子?

  好,很好。

  他倒是好奇,这一个多时辰是聊些什么?聊着怎么早些弄死他宗祯?

  保庆与程深被他们殿下笑得啊,那个腰,不住往下弯,再弯一点,恨不得弯到地里索性消失不见。程深本还想说,驸马还送了世子一匣子酥糖呢,这下也不敢说了。

  宗祯冷笑间,一把扯下画卷上的青绸带,摊开画卷。

  烛光下,白色画卷上,姬昭的印鲜红如血,宗祯却是看着画上的人相,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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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也算太子殿下收到的第一份来自于姬昭的礼物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