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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2 / 2)


  有的不好意思吃人家东西,但热水这种东西无非就费点柴火儿,一小杯水不值什么钱,在当地村民的热情招待下喝了几口热水。

  大雪天的热水下肚是真舒服,有那真饿了的憨子兄弟也不讲究,当真吃了人家送过来的糊糊和窝窝头,吃完了享受叹了一声,连连感谢,想要掏钱又怕辜负人家农民兄弟的一片好心,就从车里掏出些小玩意送人家当做是谢礼。

  这些统统不顶用!

  这些喝了水的吃了窝窝头糊糊的司机大哥都太天真了!

  等看他们吃完了,人家什么礼物都不要,就伸出手来管你要钱!

  不给?人家就说你吃都吃了喝都喝了想白吃白喝?行啊,咱叫警察同志来评评理,看世上有没有白吃的午饭?

  到这里,如果是正常买卖价格交易那倒还好说,偏偏他们狮子大开口,一杯热水管你要一块钱,一碗稀稀的粗粮糊糊管你要两块钱,窝窝头一块五,对了还有配咸菜的,咸菜五毛钱。

  这价格高得离谱,就拿国营饭店来说吧,票证先不说,单说价格,一碗白面做的饺子,十来只胖乎乎的饺子里头还包着肉呢,也才一块钱不到,要是炒个素菜就五毛六毛的,便宜得很。

  哪怕加上各种肉票啥的,换算一下,他卖一碗粗粮糊糊就够你吃一大碗饺子还有剩的。

  再说热水,这就是白来的东西,一大捆柴火能烧多少锅热水啊,再倒进小杯子里,平均成本有多少?

  等于是白来的东西,就这玩意儿,挨家挨户都有的东西,随处可取可做的东西,他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一块钱?!

  这比抢劫的钱来得还容易!

  笑死个人了,天皇老子都不敢开这个价儿。

  这年头会开车的都是有些本事的,背景总归不会太差,也有技术傍身,底气足脾气也够硬气,登时就火了。

  暴躁的司机大哥们恨不得把刚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抠出来还给他,实在太不要脸了干出这种强买强卖的缺德事儿。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好你是来卖东西的,明码标价再贵咱也认了,你不说你卖的,也不说价格,就打着好心人的幌子叫人放松了警惕,等吃进肚子里,回头又告诉我这东西是拿来卖的,它很贵,贵到你想象不起!

  暴躁的司机大哥和人多势众的当地村民们理论了半天,越说越火大,他们吃了人家东西是事实,这没法反驳,这感觉跟吞了苍蝇屎一样难受,没处说理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了,火气上来,这架就变成了群架,噼里啪啦一阵打,连着伤了好几个人。

  秦于礼所在霖县食品厂的车队排在后面,他们这一趟出了三辆货车,连着排成一排。

  先前村民也找过他,秦于礼嘴巴里嚼着颗糖,是崽子平时最爱吃的牛奶味的那款,叫啥大白兔的,秦于礼吃了一颗,觉得甜腻得不行,也不知道崽子为啥爱吃。

  他脚翘在车头,百无聊赖抖着腿儿,想着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心头火热,他一定让崽崽哄着他跟他说好话,再一件一件地把东西给她。

  不一起给,一天给上一件,瞧她没见过世面惊喜的小模样,秦于礼觉得怪好玩的。

  正想着美事,那边车窗让拍了一下,憨厚淳朴的老农民脸凑到面前来,提着东西问兄弟要不要来点,说太辛苦啥的,话里话外贴心得很。

  秦于礼是啥人?他是大槐生产队第一刺头儿,是个实打实的村霸。

  从小到大能凭着自己本事在这个人人喊劳动最光荣的年代他凭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靠运气?

  靠的就是他这颗聪明的大脑,凡事都精准踩在人的底线上蹦跶,从不去逾越那些不可触碰的东西,这才能安安稳稳地偷懒这么多年。

  混了这么多年,他一双火眼精金不是盖的,一眼就瞧出了问题。

  正所谓啥人最了解你?不是你朋友而是你同行,见你眼珠子转一转都知道你在想啥了。

  秦于礼扯了扯嘴角,将腿放下,脸凑过去笑得比他还亲切:“兄弟,你这大冬天的还出来推销做生意挺不容易的,正好我车上有衣服要不要来件儿?”

  那人一听直接吓跑了。

  好歹是一个车队的,秦于礼想了想,把另外两个苦难兄弟解救了出来,他们四人免于遭受魔爪,没吃没喝不需要付钱,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要真是没关系就好了,打起架来就有关系了!

  甭管你动手没动手,一打架起来,尤其是群架,最容易殃及鱼池了,更严重点回头派出所来抓闹事的人,只要你在场,甭管你动手没,一律统统抓走。

  秦于礼是要回家过年的人,他闺女等着他呢,这都晚了两天,他可没工夫陪这些人耗。

  把有可能引起的后果想了一遍,秦于礼当机立断带着队友们跑路。

  另外两个司机也被吓傻了,还在庆幸幸好自己听了秦小兄弟的话没乱吃乱喝,否则被坑的还有他们了。

  人在慌乱的时候,会下意识相信前一次刚帮助过自己的人,秦于礼说要带他们跑路的时候,两个年龄比秦于礼大了一轮有余的司机连头都没摇就答应了。

  他们下意识把秦于礼当成了救命稻草,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就他一人识破了对方的真面目没上当。

  俩司机师傅想秦小兄弟聪明,一定能帮他们的。

  是这么想的,所以二话没说就跟在秦于礼后面走。

  三辆车排在末尾,悄悄调转了车头,外另一边跑。

  秦于礼咬了咬牙,把嘴里的糖咽下去,开着车猛跑,等跑出这一带了才停下来。

  秦于礼知道这边有另一条路能通过去霖县,然而这条路走的人不多,说起来路程比被拦路那条还近,但因为路比较陡峭南走,以前出过几回事故,后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到现在霖县的司机大部分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秦于礼会知道也是因为翻过地图,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年头跨省开车出去送货有多危险,不用说都知道。

  秦于礼又是头一回开车,头一回接触这种事,他可不得准备得仔细些?

  自从翻到这条路,他还特地去问了朱老师傅,朱师傅年轻的时候也跑过车,还是给人家八路送东西呢,算是个半路的革命老前辈。

  那条道他清楚也走过,就是不知道这么久没走还能不能走,就跟学生说了说大致位置,让他心里有了底。

  出于对秦于礼的信任,另外俩师傅开着车哆哆嗦嗦跟着他往这条野草丛生的路抄近道回了县城。

  等回了食品厂就跟劫后余生似的,想想还堵在那边的司机兄弟们,还在为了一口吃的打群架呢,他们就已经幸运回到家里,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吃吃喝喝,这感觉在那些人的对比下显得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