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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微(1 / 2)





  常歌被他逗笑了,说:“王上夜里添衣都不记得,还着了凉。”

  他望着祝政,拥着被子坐在榻上,接着说:“王上缺个照顾你的王后。”

  祝政似乎有心事。他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连一眼都未看常歌。

  常歌望着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里似乎是祝政的齐物殿。

  他不解道:“臣缘何在此处?”

  “爱卿策马归来,就在宫城门口昏了,跌下马来,险些被踏伤。”祝政满腹心事,只垂着眼帘,轻轻答道。

  常歌侧着头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是这么回事。他旋即将这不愉快扫在脑后,颇有些兴奋地对祝政说:“郁林一战,我们大获全胜。可惜那滇颖王机敏,提前将人手都匿于高山林中了,倒是没怎么伤到她的人。”

  祝政听他谈起郁林一战,这才抬眼望了常歌,低声问道:“常爱卿,你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常歌冲他一笑:“这个啊,小事儿小事儿。早已好了。王上无需忧心。”

  “好了为何还寒热交替,难过异常?”

  常歌挠了挠脑袋,思索片刻,方才开口说:“许是还得几天才能大好。不过蛊毒虫已除,料想也没什么大碍了。”

  祝政的语气中满是严肃和不解,他问道:“身子没好,缘何路上不眠不休奔波几日?”

  “……臣……”

  臣惶恐。臣惶惑。臣……想早日面见王上。

  无论哪一句,常歌都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语。

  祝政见他一脸失落、低头闷闷不乐,方才有些懊悔起,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于严肃。他换了平淡些的语气,问道:“太医令说你许久未食,饿么?”

  常歌点了点头,眼神一亮,问道:“可有金玉酥?”

  “金玉酥?”

  祝政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叹气道:“……没有。孤现在着人去办。”

  常歌闻言,急忙阻拦:“啊,不必了。没有就算了,吃不吃都不打紧的。回都回来了,想吃还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祝政急迫地捏着两边袖袋,这种焦虑心情一如盛夏酷暑之日,让他无端地无奈烦躁起来。

  常歌慌忙宽慰道:“臣不饿,真的。王上勿要过于忧心。刚刚是诨说的。”

  祝政低着头坐在一旁的侧塌上,一语未发。

  “对了,方才……殿内是有争吵么?”常歌不解问道,“方才,在梦中,听到了争吵声,但不甚真切,还听到了……”

  常歌抿了抿嘴唇,说出了那个牵动自己心绪的名字:“还听到了……父帅,常川的名字。”

  祝政猛然抬头望了他一眼,问:“你听到了些什么?”

  ……方才听到了什么……

  常歌皱着眉头,开始费力回想。方才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只言片语。现下他大梦醒来、努力回想,却无论如何也再想不起来了。

  一连串回想牵地他额角闷疼,然而朦胧的梦境却如指间流水,倏忽过隙、再也追寻不得。

  常歌终而放弃,摇了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祝政像是如释重负,又沉入了一贯的冷静漠然神色之中。

  “不过……应当是听到了‘常川’二字……”常歌皱着眉头,歪着头回想道,“也正因如此,臣方才醒来的……”

  常歌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已再听不到了。

  一阵下沉之力将祝政向着深潭中扯去,祝政几乎难以呼吸、更无法开口言说。

  他快要溺毙。

  面前站着的,是青年常歌。

  常歌高眉深目,正一脸失望地看着祝政,声音似乎透过水波,显得颇为怪异。

  “是你赐死的常川。”

  “你让我恶心。”

  常歌冷眼望着他,目光好似要穿透祝政的心。

  他想说话,想辩解。

  却无法张口。

  祝政在深潭之中挣扎,他将手向常歌的方向伸去,却挡不住无底的深渊。

  陡然的窒息感受将祝政从回忆的深潭之中拉起,他带着一腔怅惘醒来,呆坐在建平城太守府书斋之中。

  方才,他伏在一堆竹简书卷之上,不慎睡去了。连日的翻阅蛊毒书籍,着实让他的身体有些透支。

  祝政活动了身体,下意识望了望书斋的陈设。

  四周熟悉的景致陈设,让他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常歌二擒祝政。

  那时,祝政佯做中了软筋散,诓得常歌喂他吃了好几盅酒。

  那时,二人之间,只留着浅浅的旧恨,还并未有深深的隔阂。

  梦中的记忆无比真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侧袖袋,触到了一枚金玉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