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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1 / 2)





  李时行只好一手拉着京仪一手拉着寻卿进府。

  坐在角落里的季明决一眼就看见了她。长公主今日头挽凌云髻,发梢打着红玛瑙攒金缠珠坠子,一身玉色裙,偏生在两腰侧系着石榴红锦带,下坠两个小铃铛,走动之间叮叮当当,无人不知是长公主大驾光临。

  倒是从小到大一个性子,只会玩乐打扮。他冷淡地撤回目光。

  待长公主入座后,台上的曲子才开始唱了起来。

  此次是秦王世子办的春日宴,请的都是相互熟识的权贵世家子弟,只有一个平民出身的季明决是例外。不过他前次在征讨鞑靼人的大战中立下功劳,最近又不知怎么入了皇上的眼,官职飞升速度之快令众人咂舌,故参加世子的宴会也是正常。

  京仪正坐在大堂兄身边听他讲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得入迷之时,连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曲子都忽略了。

  正好讲到遇到暴风雪被困雪山一节,京仪紧张得抓住了大堂兄的衣袖。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朗声大笑:“我来迟了,该自罚三杯!”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玄色金边窄袖长袍,腰挎绣春刀的十六七岁少年郎快步进来。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黑带高束的马尾在身后飞扬,一笑时露出两颗虎牙。身姿挺拔矫健,与在场皆作士人打扮的郎君们不同,周身都是朝阳的生机勃勃。

  他虽笑着同宴间的人说话行礼,眼睛却盯着上首的京仪。

  京仪将手中的一枚小青果向他扔去,“改改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正听到大战中的紧张环节,便被突然闯进来的这人吓了一跳。

  刘信陵笑嘻嘻地接了果子,“谢长公主赏赐!”从地上起身,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地在她身边坐下。

  本来独自在角落饮酒的季明决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见他前来,李时行便起身道:“信陵陪着京仪吧,我去旁处看看。”他作为宴席的主人,以他一贯令人如沐春风的性子,自然要让每人都宾至如归。

  京仪还有些舍不得,咬着唇不满道:“大哥哥还没讲完呢……”

  一旁被冷落的刘信陵很不满意,直接挥手让李时行快走,大大咧咧道:“我给表妹讲锦衣卫的案子行不行?让世子殿下喘口气,瞧他整天被你缠着。”

  刘信陵母亲和董贵妃是亲姐妹,两人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妹。他去年入了锦衣卫历练,平时见多识广,再加上能说会道,一些案子被他讲得津津有味。

  她却有些不满意,“我就想听打仗的事……”

  他往京仪身前的酒杯中倒了一杯梅子酒,一边道:“小祖宗,你又借着我的名头出去祸害百姓了?”

  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弱弱道:“哪有,我事后安排下人去赔礼道歉了的……”

  她自从两年前跟着刘信陵学会骑马后,便时常女扮男装借着他的名号到京城郊外骑马。偶尔骑术不精踩坏了百姓的庄稼,她便丢下一点钱赶紧逃走,让下人去赔礼道歉,惹得京城的百姓都骂北阳侯府的大公子是个混世魔王。

  刘信陵举起酒杯在她酒杯上轻轻一碰,道:“表哥准有一天会被御史参一本。”

  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认真道:“到时候我去给父皇说!父皇不会怪你的!”

  他噗嗤一笑,吊儿郎当道:“有长公主这句,我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就知道刘信陵没个正行是在逗她,她转过身,端起自己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殿下伤寒初愈,不宜饮酒。”身后突然传来这略带说教意味的声音。

  刘信陵转身,对上一双幽深如潭水微微冒着寒气的眼睛,不悦开口道:“你是谁?”

  季明决还未开口,京仪就拉着他在自己左手边坐下了,“他是我表哥噢!他叫季明决,字逢之,这次出征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虽然前几天季先生好像欺负了自己,但刚刚大堂兄给自己讲了这么多战场上惊心动魄的事情,她又觉得跟季先生在战场上救下父皇相比,那一点点不愉快简直不足挂齿。

  他本来还有些不屑,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称是长公主的表哥,但听到后面,知道他就是在那一战中如同天降神兵般破解困局的小将军,心中的轻蔑顿时淡了些。

  只是仍然不满公主表妹的注目被他夺了去,只冷冷哼了一声表示知道。

  季明决怎么也想不到,重活一世竟还有和刘信陵同席而坐的经历。他古井无波的心中也因看着此人与李京仪谈笑风生而掀起惊涛骇浪。

  前世他也是同长公主这般要好,好得为她终生不娶,贵为北阳侯,却甘愿做她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最后为她送了性命。

  刘信陵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将整个锦衣卫训练成了长公主手中的一柄利剑,一路铲除异己党同伐异,无恶不作。

  见刘信陵为她端了一小碟盐渍梅子来,他淡淡开口道:“殿下不喜梅子。”

  刘信陵为他对长公主口味的熟稔分外不爽,道:“我与京仪从小一处长大,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梅子?”

  呵,青梅竹马。果然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他只端了一碟藕粉桂花糖糕过来,李京仪喝过酒后爱吃甜食。他怎么知道?他上辈子伺候长公主多年,她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两人眼神交汇之中隐隐有了些许敌意。

  京仪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就剑拔弩张了,赶紧一手捻了一块糖糕,一手拿了一颗梅子道:“我都喜欢,你们两个吵什么呀!”

  看她咬了一口糖糕后,季明决眼神中有了些许得色,挑衅地看着刘信陵。

  本来有些许挫败感的刘信陵见她吃下整颗梅子,立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京仪真乖。”

  结果是季明决的脸色更臭了。

  京仪见他俩简直快要打起来,赶紧起身往外走去,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这场闹剧,她还要面子呢。

  两人也不死不休地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不料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不见了人影。

  京仪夹在两人能冻死人目光中间格外难受,出了房门一溜烟就往后花园跑去,想去找大堂兄在哪里。

  不料大堂兄没找到,倒是看见了花园角落里有几个人影。

  她好奇地走进,听到一人粗声粗气道:“小兔崽子不长眼?把大爷的衣裳都弄湿了!”

  旁边有人笑道:“跟他啰嗦这么多干这么,哑巴一个,揍一顿就行了,反正也不会开口告状。”说罢,已经挽着袖子想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