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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君临三年暮春,十里桃花初绽,宫里流传一桩风雅韵事。

  君帝冷落帝后第二年,滕家又出了个飞龙将军。

  其人为滕歌首徒,经滕仙主细心教授,深得真传,名曰滕龙。

  滕龙使得一杆威风凛凛的红缨枪,领军收拾了东夷人数万残兵蟹将。飞龙将军的名号因此享誉八方,引来诸多风声鹤唳之声。

  比起先前风头正盛的扶摇将军,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理说滕家本该圣眷正浓。

  事实并不然。

  君帝自迎娶帝后以来,帝后与滕家走动甚微,惹得君帝不悦。滕王公更是在政事上,同帝心多有相悖。

  就譬如前些日子,君帝要在王都内修葺傩宫,请傩教的一干主事入主庙堂。

  帝言,云上天宫无端被毁,皆因先王遗脉谋逆而起,与他也有干系。为体恤傩教爱民如子的心情,愿打破先王的教诲,破除“傩教不能入王城”的戒条,亲自监管修葺傩宫。

  傩宫选址就在东北方向,与王宫形成掎角之势,寓意将邪魔歪道逐出盛世,重现浩瀚十二州的清明。

  还提出了“傩众为官”“傩经传教”的言论。

  历代先王都不曾做的事,君帝执意要做。

  王权纷分,傩教独大,让朝中大臣哗然色变,也有异议之声,隔天那家官邸的亲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傩众说,这是大傩神的意思。违背天意,必会受到惩戒。

  小小的惩罚。他们如是笑道。

  朝中大臣只得纷纷噤声。

  在人人惶恐自保的情状下,也只有滕家站了出来,提出“尊傩为教,但不拥傩入朝”。

  彼时,君帝坐在高高的帝座上,揉着太阳穴,容色倦怠:

  “国舅公莫不是以为,朕只有滕家可倚仗了?”

  世人都知道,君帝对帝后感情寡淡,如果不是为了巩固帝业,也不会违背对静妃“守一不移”的誓言,迎娶滕仙主之徒、滕王公的师妹、原扶摇将军……滕摇。

  如果说,迎娶滕摇是大势所趋,那么冷落她必是心之所向,滕家风头再盛,也抵不过帝后被冷落两年,至今身无所出。

  幸而静妃的肚皮也是毫无动静,这才落得相安无事。

  只是帝嗣绵延是头等大事,尤其傩教一向信奉香火鼎盛。

  坊间渐渐传言,君帝不日便要迎娶萧山的娇女,萧铃音。

  也不知道是哪个耳报神在帝后跟前,嚼了那么一嘴舌根。

  惹得帝后心生不悦,对君帝的冷落失望至极,隔天便在凤鸾殿,出、逃、了。

  这桩争风吃醋的风雅韵事,被入画阁添油加醋地编排了一番,传至倾回十二州上上下下,已然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君帝不便声张,这边派人四处搜寻帝后,那边迎娶萧铃音的花轿,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抬进了裕德门。

  “又来一个狐媚子。”静妃倚着门第,见状恨得牙痒痒。

  后宫韵事一桩桩,一件件,人们谈论多了,全当亲身体会了。

  只是倾回近几年来,一直内忧外患不停,闹得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将海兽杀了,东夷城能太平一阵子。

  何曾想东夷人贼心不死,在各地散播傩教的不端。

  结合这两年有“亡傩者必民”的说法,傩教疑心甚重,对百姓更加苛责严厉。

  现下又有东夷人四处吹风,令诸地皆生出叛逆之心。

  其中要数离州势头最盛。

  先王在世时,九王爷回良端曾亲自为离州洗刷冤屈,百姓对王侯仙山的怨艾得以平复。

  人们只道,离州被先王和傩教构陷,无缘无故蛮荒二十载,实属不该。如果不是少主景却,勤勉励志,也不会有后面的属地归顺、一统离州的壮举。

  只是离州与朝廷嫌隙已深,对傩教更是怒其不仁,所以战事接连不断。

  好在都被有着“主棋者”名号的六出公子,一一化解。

  不光是离州。还有近来东面,兴起了一些邪魔歪风……

  “娘娘你醒了,那就把这碗药喝了吧。”

  我没有变成厉鬼,亦没有苟延残喘,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间朴素稍显讲究的房间。桌椅窗花都有些破损了,泛着淡淡灰蒙蒙的光泽,但仍被擦拭得干净。

  因动作用力,还在窗牖上流下浅浅的划痕,透着斜斜撒进来的夕阳,将眼前的一切罩上一层恍惚。

  门口站着个绿衣淡雅的姑娘,手中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

  她嘴里恭敬谦卑地叫我娘娘,眉梢眼里俱是不屑和冰冷。

  我接过她递来的药碗,喝了几口,觉得甚是苦,问她有没有八宝斋的蜜饯。

  她却讽刺:“明明心如蛇蝎,还要佯装柔善,学人家吃什么八宝斋的蜜饯。这药再苦,能苦过你的心海吗?”

  我现下头脑不是很清醒,猛地听她挖苦,茫茫然道:“什么心如蛇蝎?什么佯装柔善?”

  绿衣姑娘满脸写着“你又装了”一行字。

  我懂得自己是死而复生,多半会落到君帝的手里,可被一个姑娘拿药搪塞,确是头一回。更何况,我虽被人夺去了身份,但是凭着我的手段名号,寻常的姑娘也没有胆子敢使脸色。

  可见对方也许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姑娘方才见我皱眉,倏然又笑了起来:“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必铭记于心。”

  这话听起来没甚毛病,只是那姑娘面皮一怒,端着药碗的手也捏得紧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你不要拿话噎我!”

  我对爷们向来揉圆捏扁,对姑娘却是手足无措的。

  “你、你别生气啊。”

  我若是男子,一定是个耙耳朵:“我哪里说错话了嘛。”

  “假惺惺。”那姑娘趁我讨好之际,将碗里剩下大半的药都倒进了窗边的花草里,然后走到衣柜前,拿出几条鲜红的裙子:“喏,喜宴快要开始了,娘娘今天想穿哪一件?”

  我没被她的坏脾气惹怒,反而被她口中说的“喜宴”惊呆了。

  “谁的喜宴?”这话怎么在滕王府听到过啊。

  难不成名义上的“滕摇”嫁给了君帝,肉身的我还要赴一场别的婚事吗?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手里的红裙,心里直发怵,就是打死我都不要嫁的:“劳烦你先放下裙子,跟我说道说道。”

  那姑娘不耐烦地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到镜子跟前,拿过手里的红裙,对着我挨个比划:“娘娘,喜宴要紧,前头都着急催了……”

  着急催了,我也不能随便就……突然整个僵住了:镜子里是个略显消瘦气质如兰的身影,脸还是我的样子,但身子不是。

  我的颈背应该有斑驳凌乱的疤痕,可这个人的背部洁白又细腻,与我原先有着云泥之别。尤其我看了看这双柔弱无骨的手,说是从小金尊玉贵养着的,任何人看了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