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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2 / 2)

  听见君帝一席话,四王爷麾下的将士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动摇。

  四王爷也是熟稔操控人心的,知道七王爷的死对身边人触动极大,遂责怪苏子默出手太快,在这紧要关头露出纰漏。

  苏子默不以为然的道:“既以先王遗脉做噱头,那这遗脉二字,只能主公您当得。七王爷与主公早就不对付,难保不会再生事端,这片山河可承受不起三次易主。”

  “人杀就杀了!”四王爷闻言,颇有不管不顾的架势:“成王败寇,眼下走到这地步,且随本王杀进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王爷麾下大军旋即发起兵变。

  大军来势凶猛,可惜还没到君帝跟前,就被从天而降的傩师打断。君帝眸间漆黑得惊人,仿似无垠深渊等着吞没众人。

  云桑说的没错,君帝属实留有后手,四王爷还是鲁莽了。

  四王爷见过傩师们横扫枯叶般的手段,手上震慑人心的长剑在夜风中鸣啸:“父王在世曾嘱咐过,切不可让傩教一家独大。傩教善蛊惑人心,草菅人命,各位将士,如今帝位成了傩教的傀儡,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不但我们死无全尸,以傩教的心性和手段,定教我们的家人难以保全。事到如今,只有背水一战,方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说罢募地拦腰斩断面前的傩师,血溅湿了黑衣红裳。

  这一剑来得又猛又快,生死压迫之间,他们暂时忘了大傩神的震慑,跟在四王爷后头向傩师们挥刃而去。

  巨大的喊杀声和马蹄嘶吼声响起,火光中黑甲大军和红衣傩师撞成一团,我穿梭在无数的刀光剑影中,护着云桑退到城角。

  一排排火石随之投向宫墙,大军和傩师们都在相继锐减。

  刀剑转瞬化成肉搏战,大军围着傩师们和君帝形成一个圈子,圈子渐渐缩小,傩师们一片又一片的倒下去,不像大军又有新的人立马补上,傩师们无人加入新的战圈,他们似乎,很怕死。

  我在后面看得清楚,向来玩弄人心、拨弄人命的傩教,竟都是些贪生怕死的。

  简直讽刺!

  我毫不犹豫地抽出思尔剑,抹了一个扑过来的黑甲士兵的脖子,叹道兵变只不过是权利相撞,死得却是微不足道的小卒。

  如果杀了君帝,今夜的兵变就能化解,那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可惜四王爷明显杀红了眼,并不能完全相信他会收手。

  徒然想起走前白端说的,如果真能靠以杀止杀,得到安宁,那山阴地的晦暗就不会影射整个天下了。

  看来他们是没在山阴地游走过,这尸山堆积的王朝从根基开始,就是错的。不论是君帝,还是四王爷,都未必能坐得稳。

  天地昏暗,血泥糅杂,拉锯战之下,宫门渐渐被尸身堵塞。

  我用已死的战马垒成屏障,护着云桑躲在战马背后,等厮杀喊打声逐渐停息,宫墙内一片死寂。

  而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下骤然传来震天巨响,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仿似从天边落下滚雷,瞬息间只觉得大地在颤动,一座云上宫殿自天边驶来,天上地下传来森冷的威压,所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四王爷的大军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却从同伴的脸上看到同样的惊恐。

  “大傩神震怒了,要来惩罚我们的罪责了!”

  云桑脖颈的红光已然蔓延至脸颊,他艰难地喘息着仍不忘推开我:“你快走!”

  “我不走。”所有人都被云上天宫的降临,吓得面皮白,而我安顿好云桑后,翻身爬上战马堆叠的屏障:“等的就是它。”

  “你!”不光云桑见到我如此招摇的姿态,感到又气又怒。

  没想到君帝这般城府极深的人物,也会有怔忪失态的时候。他凤目一扫,淡淡的皱起眉头:“你找死?”

  “滕摇。”四王爷顿时瞪大双眼,没料到我会在这时出头。

  云上天宫渐渐逼近,有寒风裹挟着雪意汹涌而来,傩宫平日在坤州坐镇,非必要时刻,不予调动。这是我有幸第三回见到傩宫,尽管前两回的相见实在称不上友好。

  头顶冰冷的风呼啸过来,坤州素来是四季如春的境地,怎么会有如此寒彻骨的气息,能裹挟如霜雪意的,只有忘山。

  我脚踩着横尸的马头,想看清徐徐而来的天宫,是何等的威严。

  一股毫无温度的气息将我扑倒在怀,我身子一僵,云桑的身子薄得只剩皮包骨头,甚至可以触摸到骨骼,可就是这么一副消瘦的身躯,此时此刻却将我紧紧护在身下,头顶是铺天盖地的寒霜,凌厉的冷风不容抗拒地灌进脖颈,漫天的威压被他想也不想地挡在外面,再也不能伤我一丝一毫。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很久,又好似只在一刹那,周遭的惊呼声如石头落寒潭似的四起,只有我没有体会巨大的惶恐从心底升起的滋味,云桑顾不得交代我什么,只是双手环住我的头,抚摸我的发:“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

  他的咳嗽声适时响起,在我耳边却犹如仙乐一般,让人安定。

  我艰难地从云桑怀里抬头,看着云上天宫被几道雷霄困住。

  云桑浑身一震。

  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显得那么不甘。

  “我还想,多陪陪你呢,从未像此刻觉得,你需要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凤凰一生要有三次涅槃,一次破壳而出,一次褪羽成人,还有一次……叫渡情劫。”

  “你在渡情劫?”急忙去看天上的雷霄,说道:“天雷是冲你来的?”

  云桑终于止住咳嗽,声音沙哑又很无奈:“是啊。”

  我自顾自地摸下巴思忖。

  “我已经数万年不敢渡了,又将内丹送了半颗给人,可我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来,这最后的天雷会教我身死魂消……”

  云桑好看的眼眸缓缓黯淡,看着我的目光似有不舍。

  我被这个目光扎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以十分亲昵的姿态,和他肌肤相触着。我轻轻地推开他,倏然微微一笑。

  “有什么好怕的,渡过去不就行了。我陪你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