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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2 / 2)

  “看得出,她把你照顾得很好。”四王爷敛下眉眼,飘忽的烛光给他的面容布上一层阴影。他似乎对王妃仍有动容,这是好事。没等我再提起王妃,他便拿手拍打了头,像是清醒醉意,又像是抹掉一丝丝旧情。

  再睁眼,他的目光变得坚定了,酒气全消,却假借醉意,继续对我柔情款款地说着:“要下雨了,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碧瑶没给你添置新的衣裳么。”

  原来我身上的衣裳都是王爷命王妃添置的。我扬起胳膊,怪不得剪裁得体,让我素来坚毅的身躯,也难得柔软了。

  我只是打量自己的衣服,启料他一把将我抱住,转了个圈,拂去笔墨四宝,将我放在了桌子上。他双手撑在我身体的两侧,臂弯将我圈住,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摇儿。”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头皮发麻,左看右看,准备择路而逃。这个晚上太刺激了,我竟有些惶恐了。

  “我想起第一次见你,你扮成青衣小童,给左殿来了个措手不及,当时我便觉得,这个女孩真有趣。”他的眼光充斥着欲望:“摇儿你要相信,我对你绝不是一时兴趣。我想了你很久,想着怎么把你变成我的女孩。成为我的女孩,你就再也不用时刻露出锋芒,我会让你幸福的……”

  “像王妃姐姐一样么?”我挽出天真又烂漫的笑。

  四王爷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被我逮到空,钻出他的臂弯。

  “王爷啊,滕摇不记得,什么说过不要锋芒了。”

  他奇怪道:“不露锋芒,安心归家,这样不很好么?”

  “很好啊。”我漫不经心地擦拭粥碗:“只是,不是我要的。”

  “你要什么?”

  “我要并肩依靠,要那个人为我遮风,而我也能给他支撑。”

  他似乎被我这番话震住,我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出书房。

  四王爷的勾魂眼实在让人吃不下啊。

  难怪师姐让我体会体会她最近的滋味。我感觉有些愧疚。

  回到房间,师姐端坐这喝茶,轻勾嘴角:“王爷的小眼神可把你电晕了?”

  “何止晕啊,我都要流鼻血了。”我很夸张的学了四王爷的几段话,笑得扶着屏风直不起腰。

  初拂的表情更是夸张。写满了“幸灾乐祸”这四个字。

  我以为他是在笑四王爷,忙脱鞋丢过去一只:“笑吧笑吧。笑出打鸣声了你。”

  师姐饶有兴趣地问我:“那你是嫁还不嫁呢?”

  嫁给四王爷?想想都乐。

  “嫁嫁嫁。这么伪善的人,婚后还有免费的好戏看,干嘛不嫁呢。”我单腿蹦向桌子,拿起一个桃子,咬一口,水嫩嫩的,满口盈香,“师姐,桃子好好吃啊,方才怎么没见着,王妃刚拿来的嘛。”

  师姐让开身子,笑成一朵花:“喏,你家公子拿来的。”

  屏风后,那人面容澹薄,眼睛眯成弯月牙儿,有股危险的意味:“你方才说嫁谁?”

  我生生咽下一块桃肉,委屈巴巴道:“你哥要霸占弟妹,你凶我做什么。”

  “听如姑娘说,你的嫁娶观很有意思,我今个正好讨教讨教。”他斜坐在榻上,身姿玉裕,朝我招了招手。

  “过来。”

  “呜呜呜。坏人。”我默泪。

  离开四王府,我换上禁军的衣服,光明正大的踏进滕王府。

  我刚狐假虎威的扯着嗓子喊:“叫滕歌给我出来!”

  滕歌正走到半路,闻言杀了出来,我吓得抱头鼠窜,滕歌操起堂前放着的鸡毛掸子,追着我撵了几条街,直到我钻进镜泊湖旁有名的闹市,他才肯罢手。

  和我一起抱头鼠窜的,还有我的好兄弟陈二狗。

  余光瞥见滕歌气哼哼的走远,他才想到跳起来骂我:“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滕王公什么脾气你是不知道啊。”

  “啊,是,不知道。”我睁着眼睛很无辜道。

  其实我师兄的脾气在外人看来很臭屁,但他偏偏最有分寸。

  要不是靠师兄表里不一、左右逢源的处事风格,滕家也不能在滕今月死、师父失踪后荣盛这么年。

  老狐狸当着这么多老臣的面,指着鼻子说滕家有意辅佐四王爷,按照寻常人家的做法,必然诚惶诚恐的解释。而老狐狸让我来查清所谓的事实,就是想给滕家抹上污点,落得和四王爷一起蹚浑水的臭名声。

  如果刚才我郑重其事的过去问话,滕歌又郑重其事的接待了我,那么私通四王爷之事,在外人心中怎么也扯不清了。所以我和滕歌当即配合上演了一出戏,让人时刻保持着猜疑。

  既然有人猜疑滕歌和四王爷合谋,相反的,就会有人猜疑此事另有蹊跷。有时候胡搅蛮缠也是种手段。

  我闲来无事在闹市里逛逛,美其名曰“调查”,实则为了填饱肚子。

  陈二狗说今年祭祖要跟大傩节一起举行。

  我听了个囫囵话,马上被做糖人的师傅吸引住目光,他好像又说了什么,我摆摆手,叫他别来烦我。这些大事与我这个小喽啰有什么关系。我们这样的小角色,想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不如吃饱喝好。

  街上万家灯火,街边的摊子燃起烟火气,走着走着,下起雨。

  人们纷纷躲到屋檐下避雨,我望着从青檐滑落的雨水,啃着刚到手的糖人。陈二狗眨眼间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跑哪了。

  等了一会儿,雨势渐大,眯起眼望着天空涌动的雷云,心情好极了。

  “快看,那是左相的花船。”人群中发出陆续的惊叹。

  我没见过左相。前几天倒见了右相。

  右相和老臣跪地逼迫王上,那老态龙钟的架势像要马上倒地不起。也难为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和四王爷一起折腾。

  不过左相就不同了,听说他很年轻,二十五、六岁。

  这般年纪就能坐到丞相的位置,属实天赋惊人,命运斐然。

  据说他为人低调,鲜少露面,交好之人,有傩教的傩非。

  天罗王死后,掌管天罗网的,正是这个傩非。

  与这两人一同进出的,还有食味阁和茴香楼共同的主人,胡季楼主。

  这个胡季楼主我曾远远地看个侧影,也是个潇洒风流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三人组能有什么交易。像这样,一个政权在握,一个人脉在手,一个富可敌国,想想就很毛骨悚然。

  如果军营里再有个帮手,还有什么目的是他们达不到的呢。

  大概是我瞎琢磨了罢。

  我继续啃着糖人,左相的花船在附近靠了岸,一个小厮登上闹市的街头,一眼望中了我:“叶参领?”

  没想到还有识得我的人……我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你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