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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2 / 2)


  他喟道:“你何时能把这胆大的性子改一改?”

  我无语。

  滕歌沉声道:“王上没说收兵,只说了请尚候回去叙旧。”

  我一听他这样说,也颇感头疼。

  不等演练结束,就拉着滕歌回去:“得让尚候做好准备。”

  走进新的将军府,一道湛蓝色身影一闪而过,只见从十推着丰慵眠站在梨花树下,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盒八宝记的糕点。

  我偷偷看滕歌的神色,他倒平静无波,好似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动容,然而趁我捏起桃花酥,揶揄了一句:“六出公子好闲啊。”

  我真是无语。

  八宝记盒子压着一张纸,上面轻描淡写着:生命自会蓬勃,不必强求,不相刃便是最好。

  仿佛有股鸿光撕开偏见照到内心,我是不是也能自顾自的以为,那年他在酒城的一举一动,也是希望兵不相刃……

  再次兵临尚城。

  扶摇军和浩瀚军严阵以待,青白和硫红泾渭分明,宛若碧海鲤鱼,滕歌率军停在尚城百步开外,见城头闪烁着数百□□,已然蓄势待发。

  上阵前,我把灭一留下陪丰慵眠,从十早于昨晚潜入尚城,初拂和灯华也各有安排,直到我从大军中径直走出,仍不带任何人,路过滕歌的白马跟前,他道了声“当心”,我微微一笑,朝他挥挥手,转头毅然决然走出大军,独自面临枪林箭雨,来到城下。

  城墙上诸多人探头,见我单薄一人,没有人跟着,没有戴盔甲,没有佩剑,走得万分坦荡,神情自若,可谓招摇。

  “少将军不怕我等将你就地斩杀,拿你的人头祭旗?”这些人多是熟识我的,也知道我战术如云波般诡谲。

  “怕啊。”笑道:“人不怕死,跟死猪无异。”

  “那你怎敢只身挑衅我等!”城墙上诸将沸腾:“是当我尚城这么好欺辱的?”

  尚城经上次战役伤亡掺重,面对滕歌带来的十万大军,几乎毫无胜算。自古云,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拼的就是铁血骨肉和不屈志气。

  人人红着眼看我漫步城下。

  数百只弩对准我的四肢百骸,一瞬间便要将我射成筛子。

  我道:“之所以只身赴城,一是不愿兵刃相向,做无谓的屠戮。二是我已还尚候清白,他信我,你们自会信我。三是你们皆有父母妻子,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少将军不必巧言,我等今日视死如归!”

  “死,不可怕。”我站定,抬头:“死的不值,才可怕。”

  “休要妖言惑众,你师兄以狠辣闻名天下,我不信你有那么好的心肠。”有人急不可耐地扳动弩,朝我射出一箭。

  箭矢冲着心口而来,我用内力将其震开,反手扔回去。

  众多弩听闻箭矢的破风声,下一刻就要万箭齐发。

  那枚箭矢穿过城墙钉在那人背后,我接着道:“滕家的百步飞扬足够让箭射爆你的头,但我没有这样做。”

  “少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笑容收敛,正色:“劝降。”

  此话一出,众人面红耳赤,显然认为是在羞怒他们。

  要不是昨晚从十通知白端请出尚候的手令,让守城的将士没有见到尚侯的口谕不得动手,怕是早被他们射死了。

  尚候通晓回王的意思,不忍将士们白白惨死,才要我来劝降。但他手底下的人都是铁血男儿,不肯屈服王权,以为我出言挑衅,不少人扣动弩。

  一道湛蓝从天而降,于数十只箭雨中,将我紧紧护在怀里。

  “小事,死不了。”我摆摆手。

  白端眯着眼,那一身凛冽寒气,将我也看得有些愣神。

  四目相接之间,他很好地掩藏了眼底的情绪,转过头,与守城的将士道:“回王并未要杀尚候,此时反抗会给尚候扣上‘违抗圣命’的罪。尚候的清白已然证实,回王只说迎他回去叙旧,如果今日动了手,尚候身死是小,名节尽毁是大,这尚城乃至整个艮州都会步离州后尘,岂不让尚候蒙羞,让奸恶宵小得意?”

  “六出公子,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看她带走尚候大人?”守城将士听罢白端的话,咬牙切齿。

  现在的手下人,真是不比我那会懂事。

  “尚候于我有容身之恩,滕家于我有再塑之恩,两边的恩情都要还,才有我今日独自赴城。我既然来了,就不想伤尚候一分一毫。”我拍拍白端的胸膛:“你信我吗?”

  白端非常配合的回了一个字:“信。”

  我咧嘴一笑,十分开心。

  而城门上的人却很是不满:“我等不信。”

  “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话都说到这份子上,是不是劝不动你们?是不是只有攻城一个选择?”我不怕手染鲜血,只怕世间再无清白可言。

  倒还有一个怕死的,将手里的弩丢下城楼,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终是接二连三的丢了弩。

  我转头看滕歌一眼:“别轻举妄动,我去把尚候带出来。”

  “尽快。”

  我和白端千里单骑行至无上宫,尚候收拾好细软衣衫,正跟小红告别:“红啊,没我在身边,可不要喝醉了打人,都不给人家有机可趁。”

  五年前初登无上宫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如今重新踏上浮生阶竟然腰不疼气不喘,想来是功法大成的缘故。

  池中千百骨菡萏沉落,长廊上巴掌大的七彩琉璃灯熄灭,小红搀着老迈却精神矍铄的尚候走来,见我蹲在门口的桃树上摘桃子,最可气的是下面还有帮忙接桃子的人。

  “丫头!你当我死人啊,摘我桃子如同杀我父母!”尚候腿脚也好使了,说着要把我打下来。我急得拿桃子砸他,脚下一滑,摔到白端怀里,看得尚候胡须都直了:“故意的吧?表柔弱呢?我虽老了,还没糊涂好吧。”

  要不是平衡感不好,还答应不动他分毫,我就跳起来一个回旋踹掉他后槽牙。

  “嘿,你还敢瞪我!也不知道当初吃谁的喝谁的,现在还敢来抓我!”尚候吹胡子瞪眼。

  “老头,有一说一,我为您这破事,前前后后被刺杀多少回了,跑断多少人的腿了,就差没哭着求王上饶您一命,您还要我怎么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相好的,几年前就因你坐轮椅了,他的锅我可不背昂。”

  “好好的,你扯丰慵眠做什么。什么相好的。”

  “瞧瞧,说你相好的,你激动什么劲。”撸袖子:“有本事比划比划。”

  “来啊。”

  白端笑着隔开我俩:“给我个面子,各让一步。”

  “你替她赔礼。”

  “你替他道歉。”

  “呵。”白端松手:“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