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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2 / 2)

  我被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并且带着委屈巴巴的神情,弄出十二分郁闷:“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云桑掸了掸如火如荼的绯衣,右肩是黑色暗线勾勒的凌霄花,在月色中怒放,晃了眼。

  “娘子,这厢有礼了。”

  我摸摸下巴,突然有了主意。

  几天后。

  我坐在梨花木贵妃椅上,对着手忙脚乱的人们比划:

  “那谁,戏台子给我再搭高一点。什么?不能再高了?搭高了顶多摔断脖子,搭低了就是砸我场子。上台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咋这么为我着想呢。对,对,就这么高。”

  “那谁,摆这么多椅子,你闲地方空啊。当这是大排档么?这可是戏阁,如我一般的文雅之地。撤下一些椅子,楼上放几张桌子,快,快,动起来啊。”

  “那谁,这种招牌根本不行。什么不能做?你当初收定金这么爽快,现在你就是捉萤火虫来,也要把招牌点亮咯。”

  说了半天,我拿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拿捏我的肩膀,力度不大不小,十分舒服:“娘子真是虎虎生威啊。”

  众人委屈地唤他:“云阁主……”

  云桑挥挥手,轻描淡写道:“我惧内,一切听娘子的。”

  我翻白眼:“谁是你娘子,我们说好是合伙人。”

  云桑将脑袋凑过来,挺拔的鼻尖摩擦我的耳廓,碎发遮住他满眼的风情:“我们不是签过一纸婚约了么。”

  婚约?

  我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纸,一再强调:“这是合约书。”

  他眨巴眨巴桃花眼,露出“不都一样嘛”的表情。

  我拿茶杯挡住他目送的秋波:“云老板,咱俩只是生意上的事,私底下可是清清白白的。别靠的那么近,别人会误会你傍大款的。”

  他继续眨巴眼:“我就是大款啊。该是你傍我才对。”

  咬牙:“傍什么傍。我就借你地方一用,说了会分期还你钱的。”

  “还钱?”刚露出不屑。

  我立刻被万恶的生意人刺激到了,拍桌而起:“如果我能拔得新秀三甲,我拿虚碧崖的珍宝还你。”

  “我小时候拿夜明珠当玻璃子玩,府里各种珍宝要多少有多少。”

  嚯,万恶的生意人。

  几天前,我和云桑做了笔交易。简单来说,他出场子,我出戏本,他出钱,我出人,一座名为‘入画阁’的戏楼就这样史诗般的诞生了。

  我看着对门醉仙居的头牌月娘,暗自较劲,不知道她为何不借助傩教的势头参加甄选,反而用抚琴献艺这种迂回的方式。

  总之,我憋着一口气。

  师姐在我面前晃了几下,见我瞪着对面气势十足的模样,使劲扭了扭我的耳朵:“你开这戏楼得冒多大的风险,也不怕傩教查到你头上。”

  “怕啊。”我也委屈:“要是不怕傩教的话,我应该把艮主揍一顿。”

  师姐冷笑:“就怕你有去无回。”

  我嘿嘿直笑:“我这不没动手么。有师姐帮我,何愁没有投名状。”

  师姐的墨手丹心闻名遐迩,她阳春白雪的一舞更是一绝。也多亏师姐出马,才请动华林和唐槿二人,其他几人都对戏阁避尤不及,哪会跟我登台演出。

  师姐见我闭口不提白端,又对醉仙居虎视眈眈,知道我不是没由来的发疯,只是抿嘴偷笑:“你是醋了罢。”

  这几天我一心扑在入画阁,拉着云桑忙前忙后的转,难得清净,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云桑爬上桑树给我摘桑子吃,我却想吃脆脆的桃子。折腾半天,他倏然叹道:“除了桃子,还有李子、杏子、梅子,只是没有桃子……不行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不是滋味。师姐说的对,唉,我醋了……

  又过几日,大傩节的夜晚,便是入画阁开业之时。

  夜空如墨,亮起璀璨的烟火。

  人们戴着狰狞的傩面,捧着花灯应声高唱,我穿着红衣站在入画阁最高处,对面醉仙居欢歌盛宴,将尚城的热闹与繁华尽收眼底。

  戏台位于入画阁的正中央,四角站着素衣小生,待客人们坐下,乐声戛然而止,灯火随之黯淡,在隐隐焦灼和质疑的人群中燃起檀香,突然,一曲清扬的笛声响起。

  巴掌大的姑苏琉璃灯在小生手中亮起,将戏台四周点燃。

  戏台上方,一道曼妙的身姿徐徐而落,青丝绕足,素衣舞动,紧紧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入世难入画,戏中有高阁。百相绘众生,梦回人间世。”

  师姐一张口,台下人便轰动了。

  云桑正给我描眉,他手艺极好,为我上的妆容,让我几乎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他总说妆容是女人的盔甲,它会令人战无不胜。现在他下笔的动作很轻,捏笔的力道却极大,瞧我看得仔细,登时收笔,莞尔笑道:“该娘子了。”

  云桑把脸凑过来,如果不是马上要登台,我真想给他画个小王八。

  师姐舞完一曲,好似画中仙,消失在台上。回来后,朝我风情万种的一笑,我小心肝乱颤,不是因为师姐美貌天仙,而是她察觉到我剪了她的衣服,怕是回头要剥了我的皮。

  我硬着头皮在她热切的目光下走上台,云桑还是那身绯衣,略施粉黛的俊俏模样令无数人侧目,他似乎极具渲染力,我被他带得神魂颠倒,转眼入了尾声。

  我躺在云桑怀里,他的眼睛如同烛火般闪动着莫名的光,长而密的睫毛如同黑翎扑扇在月色下,按戏本演下去,他应该表露出哀伤,可他眼中更多的是温柔。

  “我也恨过你,因为家族,因为种种,其实更多是因为你的不屑一顾。”

  “你这样没心肝的女子,认准了一样是一样,我呢,在你眼里算得上什么?”

  “可是如果有来世,我还倾其所有的对你好。不为圆满,只为我愿意。”

  我愣住。

  这不是我写的台词啊。

  他突然低头,微微触碰我的唇瓣,青涩缱绻。

  我刚想跳起来,给他一耳光,就见云桑缓慢看向正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坐在正前方的,正是消失多日的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