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107节(2 / 2)


  容卿一番话说完,卓承榭怔怔看着她,动了动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说得的确都是事实,要他轻易放下军务,就算他有心,李绩也当不放他走。如今大盛朝局初定,正是用人之际,能得他信任放开军权的人寥寥无几,虽不知李绩会不会强留他,可方才安抚容卿的那些话确实胡说。

  清风漫过池面,泛起阵阵凌波,容卿敛眉低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她抬头,二人相视。

  “大哥当初临走时,来宫里恭贺我的生辰,那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吗?”

  她眼中清澈,没有幽幽水光,古井不波,看得人心中发颤,可分明又蔓延出无尽的委屈来,卓承榭喉头一哽,闭眼便回忆起那日来,只有自己冷绝无情的面容和背影,每说一个字都像从冰窟中兜过一圈,明明双目能视,却看不到眼前之人的折磨。

  他忽然抚胸,大声咳嗽,像是要把心都咳出来。

  “大哥!”容卿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以为自己刚才那一问戳中了他心窝子,所以才难以作答,脸上浮现复杂之色。

  卓承榭挡住她的手,凉

  凉一笑,止住咳嗽声后拄着石桌仰起头,眼眸清明却像醉了一般,喃喃道:“知你意属陛下时,我心中曾怨怼过,那时只被仇恨蒙住双眼,一心想要为家族复仇,但我从没怀疑过你的真情。”

  他扭过头,眼中已有泪花:“卿儿,我就怕你会跟姑母一样,满心扑在他身上,在后宫中孤苦伶仃,等到有一日他意图摧毁其中情谊时,你却还在声讨他的无情。”

  “卿儿,我就怕会变成这样。”

  所以冷语相向,所以未雨绸缪,所以每言一字都是满满的算计而无一丝温情,只可恨他那时不知容卿病情,明明为对方着想,却把兄妹两人临别最后一见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派洛甯接近他,找机会暗害他,最后又不了了之,这些,他全都知道。”容卿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她说完,卓承榭脸色微顿,反应一会儿过后,眼中才惊现震动,很久不曾散去。

  池上蜻蜓歇,绿水潺潺,温吞的游水声窸窸窣窣,卓承榭忽然闷笑一声,继而大笑,笑中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良久过后,他收了声,摇头叹道:“我不及他,我不及他。”

  容卿也不知道他说的不及李绩,是心智上不及他,还是情义上不及他。

  “其实大哥的担忧不无道理,后宫牵制纵横,几乎要跟前朝一样了,我之所以耿耿于怀,只怕大哥当我是棋子。”

  卓承榭不知想到了什么,怒极反笑:“只怕是他当我们是棋子。”

  讽刺一句过后,他又抬头去看容卿:“你放心,我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亲人,谁动你,我杀谁。我若把你当棋子,来日身死魂消,黄泉之下无颜见父母长辈。”

  两人背负卓家数十条人命,于同一日骤然失去所有牵绊,终于在今日把往事种种说开,容卿听他说那句“谁动你,我杀谁”,心中隐隐一痛,好像拿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那种心生欢喜却又忍不住落泪的心情慢慢滋生。

  容卿偏过头去,仰头看天上的新月。

  “大哥。”

  “嗯。”

  “大哥。”

  “嗯?”

  “大哥。”

  容卿一声一声唤,卓承榭不明所以,扭头去看她,眸中满是疑惑之色,却又听容卿唤了一

  声“大哥”,像是小孩子一样那么执着,他不禁失笑,问她:“怎么了?”

  容卿只答:“没事,就是想叫一叫。”

  她云淡风轻地说完,卓承榭却眼睫微颤,鼻腔一酸,那抹笑僵在脸上,看着十分难看。

  分明是至亲,他们却好像错失了很多年时光。

  “我不是大伯父和三叔父,也不是兄长。”卓承榭收回视线,看着池上荷花,幽瞳翻涌着煞气。

  容卿听他突然换了语气,扭头看了看他脸色。

  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之后,容卿也笑着回神,眼中却毫无笑意:“我也不是皇姑母。”

  她说完,心中突然飘过很久之前某人说过的一句话,那人信誓旦旦的说,他不是他父皇。

  是也不是,其实无关口头承诺,言行之中但可发现真假,他们三人走到如今,的确谁也不是谁,只是“如今”之势也不可断定以后,最后会怎样,总要等到最后才会揭晓。

  “你见过洛甯了吗?”容卿突然问道,刻意将刚才的话题画上了休止符。

  卓承榭闻言一顿,眉头微微皱起:“见过了。”

  “怎么说?”

  “我放她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淡然无味,就像放生了一个小兔子一般,并不觉失望,也没有遗憾,容卿不免叹息一声,想那洛甯一片真心,终究是没能得到回应。

  静默片刻,他却是自己开口问了一句:“自我回来后,府上就不见了,她去哪了?”

  容卿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卓承榭隐了隐眉心:“萱儿。”

  “啊!”容卿恍然,萱儿的事还未来得及跟他说明,便将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连同陆十宴的阴谋,和李绩的隐忍埋伏一并说了出来,萱儿的去向自然也交代清楚了。

  对于萧文风,以前同为安阳浪子,卓承榭自然是知道他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人会在一起,犹在恍然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容卿搭着下巴道:“我知她有一日会飞出宫去的,她就喜欢这大河山川,萧文风也好,他起码可以为了萱儿舍弃一切,从此后只做神仙眷侣,让人钦羡,但不管是隐于山野,还是囚于京城,只要是她心之所愿,合该都是高兴的事。我想了两日,觉得这

  不取决于身在何处,而取决于心在何处,你说是不是,大哥……”

  她说到兴处,忽而转头,却见卓承榭凝视前方,并没仔细听自己在说什么,连她数唤几声,那人也还是没听见似的,不曾应声。

  “大哥,大哥?”容卿提高了嗓音,卓承榭被最后一声唤回神来,怔怔的扭头看容卿。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