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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可也不是手疼,是心疼,可也不是伤心,是欢喜。

  她向前一步,撩开竹帘,晏晚一时没拉住她,她就这样拖着单薄病体走了过去。

  “爹,娘,你们不用这样。”其实她后路都已经被堵死了,就算全家都回安阳,这辈子可能也嫁不了人,晏映觉得没什么的,她也不是那么想嫁。

  “你回去!”晏道成骂她,赶她,心中却也觉得无可奈何。

  那两兄弟看好戏一般望着这里,正要吩咐戒律堂的法执拿人时,正厅外面突然有一名男子小跑着过来,到了跟前不住行礼,最后站到晏道成那边,低头道:“五爷,外面定陵侯又来了!”

  众人一怔,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男子接着道:“还有宫里的张公公,也在外面。”

  晏道成茫然收起剑,张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跟谢九桢一样通通都怠慢不起,虽然不知道来人究竟为何,眼下绝不是接见外人的好时候。

  他硬着头皮:“快请!”

  虽然不是好时候,但能把现在剑拔弩张地气氛打破,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大哥和三哥不会当着外人面拿人。下人领命的功夫,他赶紧走到小女儿身旁,跟她比划:“你快进去!快去!”

  晏映听说先生要来,顿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就要躲开,可是大伯父和三伯父虎视眈眈,她又不想留下爹娘受委屈,扭捏不走的功夫,谢九桢已被带到正厅了。

  他一身素淡白衣,衣摆上用黑线绣着竹纹,说不出的恬淡雅致,忠礼二人都是急忙行礼,对谢九桢不敢嚣张。

  而那张公公就落后几步才到。

  晏道成劝不回女儿,正着急,看人过来了,先是问礼,两位都是他得罪不得的,却不知怎么的,就先问了谢九桢:“定陵侯来此所为何事?”

  谢九桢自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理了理衣袖,抬头看了晏映一眼。

  晏映浑身一惊,只觉得背后汗都出来了,她竟然下意识走到谢九桢身前,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奉上前去:“先生请用。”

  谢九桢做了晏映三年老师,此礼不重,合该如此,只是两人师生关系只有晏家人自己知道,那两个却不知,所以一头雾水。

  谢九桢看了看茶水,都已经冷了。

  他却淡淡“嗯”了一声,接过来,当着所有人面喝了下去。晏道成眼皮跳了跳,还记得那天他来的时候,桌上摆的茶可一口没动。

  “很好,礼仪不废。”谢九桢喝完,不忘点评一下。

  晏映只觉得松一口气,得了先生夸赞,心中竟然有些欣喜。

  晏道忠看了看自己三弟,心想,这人难不成是给侄女撑腰的?可他一个外人,有何立场撑腰?

  正想着,谢九桢已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晏道成,回应他之前问的那句话:“那天的事,我改变主意了。”

  晏道成定在那处,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眼中浮现狂喜,他向前一步,焦急问道:“当真?”

  谢九桢神色不变,也不顾旁人脸色,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我无六亲,家中无人做主,求亲的事只好自己来做,你不会怪罪吧?”

  又看向晏映:“那日多有得罪,虽是情非得已,但到底让你名声有损,谢某愿意负责。”

  他没抬自己的身份,就说了“谢某”。

  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纷纷瞠目结舌,晏映却觉得脑中空白,身子微微一晃,似羽化而登仙。

  晏晚扶住她。

  “这?”晏道礼眨眨眼,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上前,劝阻道:“大人也不必如此吧!”

  人又不是他掳的,清白也不是他污的,他有何理由负责?

  晏道成直想把他三哥嘴给撕去。

  这时候,那个被晾了很久的张公公突然咳了咳,晏道成怕谢九桢反悔,赶紧上前去,想要把这个话题岔过,忙问:“公公又是什么事?”

  张公公拿着拂尘,细眼瞥了瞥周遭,语气甚是高高在上:“太傅大人既然亲口说了,倒是显得我有些多余。”

  晏道成一怔:“何解?”

  张公公突然正了正脸色,高声道:“传太后懿旨,晏氏女郎晏映,品貌佼然,性情淑珍,特赐良缘,配于定陵侯,择日完婚。”

  众人又是一震,晏道礼几乎脱口而出:“怎可能!”

  张公公回身看了他一眼,眼中暗沉:“晏三爷,慎言。”

  晏道忠抓住三弟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话,心中却思量起来,这赐婚懿旨下的不明不白,任是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别说他侄女清白有失,就是干干净净,身份地位都绝配不上谢九桢。

  可谢九桢偏偏就答应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晏映,这个侄女在平阳出生,晏老太爷丧礼上,她长了疹子一直白纱覆面,所以即便是他们也没见过她的容貌,现在细细看去,竟然觉得熟悉……

  他忽然一惊,抓着三弟的手也收紧,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自己也不敢相信。

  可是不管怎么说,倘若真让晏映嫁了定陵侯,五弟的身份肯定跟着水涨船高,他就万万压不住了!现在有太后懿旨,他也没办法再拿戒律堂来压,家法,哪大得过太后懿旨?

  晏道成那边已经给了张公公赏钱,开始送客了,应付走张公公,他又看向自己的大哥和三哥。

  晏道忠收起眼中寒意,忽然笑了笑:“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侯爷也亲自来求亲,戒律堂的事就算了,为兄在这里也恭贺五弟。”

  晏道成讪笑一声,眼里都是讥讽,他说什么来着?规矩只是管束无力还手之人的,欲强则弱,大哥前后两幅面孔,看得他甚是恶心,顿时也不欲多说,转身大手一挥:“送客!”

  晏道忠脸色一变,却碍于谢九桢在这,只得咽下这口气,带着三弟和戒律堂的人离开。

  正厅终于清冷下去,谢九桢也已将茶杯中的冷茶喝完,晏映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机械地走过去,又给他续上一杯茶。

  “婚期怎么定?”谢九桢忽然一问,竟吓得晏映手上一哆嗦,壶嘴的茶洒到桌上,她自知失态,暗骂自己一句,趁人不在意,用袖子将茶渍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