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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2 / 2)


  曾华池再望望那鱼头,心里觉得这道清蒸白鱼的手法和做派,都挺像是阮家做的。于是他还没尝那鱼头,就先大赞了一番鱼头,色相如何如何美,这么大的鱼头如何难得等等,接着筷头便点点,同伴们心领神会。

  可待曾华池尝到那鱼头的时候,心中的震惊不下于他舌尖味蕾的触动。他只道这鱼头不是整鱼,算不得是什么名贵菜,可是待尝到口中,才知道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鱼头,竟能做得如此鲜美鱼皮糯粘腻滑,鱼肉肥嫩,汤汁香浓,关键是偌大的一个鱼头,竟见不到半点鱼骨,想来那厨师十分精细,鱼头炖至骨肉分离之时,就已经将鱼骨拆得干干净净,一枚不剩。这一枚鱼头吃起来,比起那白鱼,可要方便得多了。

  尝过鱼头,曾华池心里就有点儿发虚,见周围诸人试过也纷纷赞好,曾华池就更加吃不准了。

  下一个,“三味菜”,听着就叫人没有半点头绪。

  曾华池放眼望去,席间只有一道“三色虾仁”与这“三味菜”沾边儿。曾华池想了想,若是这“三色虾仁”是阮家的,本着同席主食材不重复的原则,那旁边一道“干烤明虾”,就该是杜家的。

  曾华池故计重施,大赞了一番“干烤明虾”,筷头点点。

  坐在他对面的阮老爷子抬起头,看了曾华池一眼。老爷子身旁的一名阮家请来的评审忍不住就问:“听说阮家的家厨擅长‘干烤’这种手法?”

  阮老爷子就点了点头。

  曾华池差点儿就地石化这么有把握的菜,他也猜错了?

  “原先那位家厨格外擅长干烤,只可惜前些日子伤了手,所以今天没能主持这道席面。”

  曾华池这才放了心:他早就听杜家千保证万保证,说是已经使诡计“做掉”了阮家的家厨,因此阮家今天呈上的菜品决计比拼不过杜家的。所以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去选那味道更好,手艺更盛一筹的菜式才是。

  想到这里,曾华池又偷瞥一眼袖中的小抄:炖辽参、浓汁吉品鲍、红煨鹿筋、蟹柳扒鱼唇、一品豆腐……曾华池可再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地一对一对菜式去品尝:

  席上有两道海参菜,他就两道海参菜一起尝,选了一道更加香滑入味的金汤炖辽参出来,筷头点点;席上有两道鲍鱼,他选了那道口感更加劲道,入味更加浓厚的,做了暗示;席上各有一道煨鹿筋和一道炖牛蹄筋,这题简单,他果断选了那牛蹄筋,尽管那鹿筋味道也是上佳的;至于豆腐……曾华池实在是没有这个心去猜了,他干脆随便选了一道,心想,阮杜两家争胜,总要有点儿运气的成分吧!

  一时热菜与汤羹品鉴完毕,众人再得休息的机会。曾华池又一次抱着拳与人说“抱歉”,借口内急,又溜走了。

  他在醉仙居一个隐秘的包间里寻到杜家的家主杜晟峰,“老杜,你好歹将你家的菜单给我一份。光有阮家的,这么紧的辰光,我怎么一一对得上?”

  杜晟峰“哦”了一声,就吩咐人下楼去讨。

  “你别告诉我,你杜家的菜单,自己都还没去准备?”曾华池额头上汗滴滴的。

  “都交给厨子去准备了啊!”杜晟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托了茶盅去饮,“我要了这菜单来又有何用?”

  “老杜,感情这事儿你这么不上心啊!”曾华池几乎无语了。

  “用钱能摆平的事,我一概都放心大胆的交给旁人去做!”杜晟峰皮笑肉不笑地说,“厨子做菜比不过别家,我自然找他们的麻烦。再说,这评审的事儿,我不都交给你曾会长了么,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曾华池更加郁闷,心道万一他今天阴沟里翻船,让阮家赢了,此前杜家给他的那么多“孝敬”,还有送到商会里的那些“入会费”,岂不是要给杜家全退回去?

  想到这里曾华池忍不住继续磨牙:沈谦啊沈谦,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又上道又靠谱,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令那些瓷器先不管用了那些阴阳瓷,他可是在早先验瓷器的时候亲自验过的呀!

  还没等曾华池想清楚瓷器的事儿,杜家的人已经回来,又递了一张“小抄”给曾华池,上面写着的简明扼要,就是杜家做的点心和甜品。

  “我去全力一试,结果如何,现在也还不大好说!”曾华池向杜晟峰抱抱拳。

  “没事儿,老曾,”杜晟峰撂下茶盅,说:“按照你说的,你没把握的这些,都直接荐了味道好的,这本没错!”这位杜家的家主双眼微微就眯了起来,右手去捏左手的骨节,“若是没赢,我头一个去追究的,会是厨子。”

  曾华池看着杜晟峰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杜家本不该去争这“翰林菜”的名号,去争个“江湖菜”恐怕倒还名至实归。

  第37章

  等曾华池匆匆回到席上,众人已经等他很久,还有人关心他的身体:“曾会长……没事吧?”仿佛觉得他内急次数又多去得又久,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曾华池老脸一红,赶紧说:“无妨无妨,我这可等不及要见识两家的点心与甜品了。”

  最后这一轮上的菜品数量不多,但是论精致要比刚才的热菜更要了得。曾华池因有“小抄”在手,已经有了完全的把握,知道哪些是阮家做的,哪些是杜家做的了。

  曾华池眼见一盅上品血燕送到自己面前,旁边还附了三个小小的白瓷瓷罐。曾华池打开一看,见里面分别是三种不同颜色的浓汁。旁边就有侍者上来,小声向他解释:“这里面分别是香芒汁、杏仁汁与枣汁,您可以任选搭配,选一味、任意两味、或是所有三味都好,将浓汁倒入燕菜,即可品尝。”

  曾华池见这方法出奇,很感兴趣,便选了杏仁汁与枣汁一起调入炖盅里炖好的血燕里,品尝过后,果然觉得妙味纷至。他一心动,随手就又加了香芒汁进去,立时盅里果香馥郁,又是一种别样滋味。

  曾华池刚想夸这道甜品,色香味俱美,用料又工,火候功夫无可挑剔,味道也是别出心裁,令人叫绝。可是再一转念,他知道得很清楚:这道甜品根本不在杜家所列的菜单上,可以肯定是阮家呈上的甜品,这道……这道三种味道的炖血燕。

  到这时,曾华池方才恍然大悟,早先他看到的阮家菜单上,有一道叫做“三味菜”的,那根本不是什么三色虾仁,而是眼前的这一道,中间省了个字,原名该叫做“三味燕菜”才对啊!

  曾华池觉得自己后背汗淋淋的,心想这杜家费尽心机搞来的阮家菜单,竟然给了自己巨大的误导。到了这时候,他就算带着商会和杜家的评审,将票全部投给杜家,恐怕也绝难保证杜家在此役中能赢。

  恰在此刻,他身旁有一名评审笑嘻嘻地问:“曾会长,您品尝的这一份炖血燕,究竟如何啊?”

  曾华池一惊而醒,抬眼见席间众人都在品尝这一份“三味炖血燕”,纷纷赞好称绝,他纵是再有心将这道甜品贬得一钱不值,也拉不下这个脸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他曾华池还是要脸的。

  当下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会会长就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他心里很清楚:点心与甜品不是外间酒楼厨子的强项,反倒是大户人家私宅里的女眷做起来要拿手得多。这一项,看席面上的情形,杜家必输无疑。他曾华池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让两家战成平手。

  一时众人品鉴完毕,将评分结果交给了醉仙居计票的人。醉仙居很快推出了一块巨大的黑板,有公开唱票的人将评分结果一一记到黑板上。待所有评分都记上加和之后,醉仙居主人宣布开始“唱菜名”。

  “主人且慢,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当讲不当讲。”这时候在席间没怎么开过口的阮正源阮老爷子缓缓起身,转向醉仙居的主人。

  “各位于各项菜式的评价与意见,是对下厨做菜的人最好的鼓励与鞭策。老朽以为,不妨将双方的主厨与两家的主事一起请到当场,醉仙居主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来唱这菜名儿可好?”

  楼上诸人相互看看,觉得这最终的结果当着大家的面儿现场揭晓,也没有什么不好。当下醉仙居的主人就安排了去请阮茂学夫妇与杜晟峰,另外楼下大厨房那里也已经递了信,请双方的主厨一起上来。

  少时阮茂学夫妇与杜晟峰先到了,在厅门口打了个照面。杜晟峰是个四十来岁,满脸精干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阮茂学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就冷笑了一声。宁淑一挽丈夫的手,夫妇两人不理会对方,先一步进厅,站到了阮老爷子身后。

  而杜晟峰则老实不客气地往醉仙居主人身边的空位上一坐,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眼光往席间诸评审那里一扫,满脸志在必得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两家的主厨。

  片刻功夫之后,一名身量高挑窈窕,穿着一身青竹色棉布长衫的大姑娘就出现在大厅门外。她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两条乌黑的发辫垂在身前,人还未进门,眼波流转处,她那一对灵动的眸子似乎已经与厅里每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呀,听说阮家是家中的三小姐主厨,那位岂不就是?”评审中立即就有人称赞出声。厅中的人见那名少女娇美婉约,一下子先入为主,想到了阿俏身上去。

  “怎么可能?”宁淑听到这话就恼了。她不知为何,见了那姑娘就觉得对方太过柔媚妖娆,心下极其不喜,当即出言打断,“那哪里是我们阮家的三小姐,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