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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三殿下的待客之道(2 / 2)

小太监不需要想这话对不对,只要殿下心里有数,就算是他已经尽到了提醒的责任了。

于是院中的婢女婆子们都加倍忙碌起来,就连府衙里的大夫也被惊动了,紧赶慢赶开出了一张既能通络驱寒又能养心安神的方子,配出药来给园子里送了进去。

然后丁了了就看着那一大桶冒着热气散发着熏人的药味的洗澡水陷入了沉思。

婢女小菱乖巧地伸手替她试了试水温,安慰道:“姑娘不要怕,看着热气虽多,其实并不算烫。你先前在池水里冷得久了,出来又吹了风,所以大夫嘱咐水要热一些,好好泡一泡方能驱散寒气。”

丁了了伸手从水里捞起一片切得薄薄的药,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小菱走上前来替她解衣衫,笑道:“您别多心,这就是一些驱寒的药,殿下特意寻大夫开的药方,泡一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好我知道了。”丁了了推开她的手,“我自己洗,你出去吧。”

小菱迟疑着,不肯走:“奴婢们是殿下派来服侍姑娘的,若不在旁边伺候,殿下知道了恐怕会生气。”

丁了了看着她冷冷道:“你们不肯走,我会生气。我是乡下来的,不习惯被人伺候,尤其是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明白吗?”

这,倒是可以理解。

两个小婢对视一眼,都觉得赖在这儿不走有点欺负乡下人了。毕竟她们自己也曾经是乡下人,知道乡下人朴实、腼腆、脆弱又自卑。这位陈少夫人虽然看上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但万一粗糙的皮肤还不曾养得细腻、脚底厚厚的老茧还不曾褪去,这会儿被她们看见了怎么好意思!

“那奴婢们就退下了,”小菱乖巧地道,“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们,外头听得见。”

丁了了点了点头,亲自送了她们两个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然后转身回来在浴桶边解开衣裳,一层一层揭开手臂上缠的纱布,从里面取出一包两包三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毒药。

拔下头上的发簪、抽出腰间的尖刀一一藏好,然后才将剩下的里衣扯下来扔掉,爬进浴桶。

感受着十几种药材混合而成的暖融融令人放松的气息,摸着手腕上的两只银镯子,惬意地眯上了眼。

严格来说此时并不是她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但局势已经是这样,在艰难困苦之中能偷来半日安闲,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尤其是看到这浴桶里的药,她就更放心了。

三皇子居然想到在她眼皮底下对她下药,那就是完全没把她这个“神医”放在眼里。这对她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来吧来吧,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都到了这份上了,可别再藏着掖着了!

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哒哒哒跑来,一见两个婢女站在门外就急了:“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着?了了小姐呢?这么快就睡了?”

“醒着的。”丁了了握着头发走过去开了门,“头发还没烘干,不敢睡。”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姑娘已经洗好了?!怎么不叫我们?这么长的头发,一个人怎么收拾得过来!”

这一次丁了了没有拒绝她们的帮忙,三个人一起回到火盆边,丁了了半躺在椅子上,两个婢女就帮她小心地托着头发放在离火盆不远不近的地方烘干、梳齐,适时地奉上一两句恰到好处的称赞。

其乐融融。

小太监跟了进来,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了了小姐觉得怎么样?身子若有什么不适,可以请大夫来看一看,开副药压压惊也好。”

“也没有什么好压惊的,”丁了了懒洋洋地道,“这些日子受的惊吓也不少了,不差今日这一遭。”

小太监忙垂首应声是,在旁边殷勤地帮着递梳子递帕子,拣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笑话说了,逗得两个小婢笑个不住。

唯有丁了了始终懒懒的,说笑都十分敷衍。

小太监心里有数了,转身将帕子递还给小菱,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了小姐可是累了?”

丁了了打了个哈欠,摇头:“累?不累啊,我坐着马车来的呢!从前我在家跟我弟弟上山,采药、砍柴,一整天都不会累……”

嘴上说着不累,哈欠却一个接一个地打,最后干脆闭上眼,歪着头迷糊了过去。

小太监见状露出笑容,恭恭敬敬道声告退,退出门外又哒哒哒跑掉了。

这边丁了了闭着眼一动不动,任由婢女摆弄她的头发,烘干了梳好了,寻了根缎带随意绑住,又将她沐浴之前取下来的发簪耳环等物收拾起来,放在妆台上。

这般坐着睡却是不行的。两个婢女没法子,只得半扶半抱将她挪到床上安置,费了好大的力气,中间还脚下一滑险些摔了,而丁了了始终没醒。

看来的确是睡得沉了。

恰好天色也已不早,既然丁了了没有吃晚饭的意思,婢女们自然也乐得省了这番麻烦,自退出去吃饭歇息。

夜色渐渐深了,本该一片寂静的园子里却出现了几道人影。

两个太监打着灯笼在前、两个侍卫扶着刀柄在后,护着一人坦坦然威风凛凛而来,浓黑的夜色亦为之退避。

他们,才是此间的主人。

走到房门前,太监熄灭了灯笼,侍卫退出几丈之外,中间那个男人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点着很重的熏香,乍闻上去颇有些呛人。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先前在屋里沐浴,湿气必重,为了驱散这湿气,所用的香料必定会重些。

可见这屋里睡着的是个已经受过富贵生活熏陶、脱离了小家子气的女人。

这也是好事。

男人凑到香炉旁边使劲嗅了嗅,露出笑容。床头烛火未熄,照着他的脸,雪白而瘦削,正是三皇子。

夜色已深,一个男人似乎不该出现在女客的卧房,但,谁叫他是三皇子呢?天下迟早是他的,他要去哪儿便可以去哪儿,谁又能拦他!

他不单可以进卧房,还可以——

进被窝。

这倒不急。他举着纱灯走到床前,照着床中沉睡的女孩子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眉眼、这鼻尖、这小嘴、这下巴……他伸出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啧啧赞叹。

像,太像了。

可惜年纪还是小了些,没长开。否则这骨相、这皮肉,怎么看也该是一个倾城绝色,就像当年那个名满京都的女人一样。

不过,这事也不急。

好事多磨嘛,就让那个人再等一两年又何妨,恰好他也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下点功夫,将这块璞玉雕琢成最光华灿烂的稀世珍宝。

送礼,当然要送最好的。

三皇子观摩许久,心满意足地移开纱灯,人却并未离开,反而像在自己的房间一样优雅而从容地宽了外袍、脱掉朝靴,掀开被角钻进去,向床中沉睡的女孩子伸出了手。

然后就发觉腰间倏地一寒。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头皮发麻,耳中嗡嗡作响,周身寒毛倒竖。

许久许久都没敢动一下。

直到耳边响起清清冷冷的女声:“三殿下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与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