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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原来如此

105 原来如此

殷不问虚汗出了几身,非但没有伤势复发,反而感到一阵畅快。精力耗散出去,他疲累之感很重,但多日来的燥症却缓解不少,青媛为他擦过汗,便悠悠睡去。

荣小王爷接到东方启亲卫的信,便出去跟东方启汇报情况,马车里只留下殷不问青媛二人,一路倒也安静无扰。待殷不问醒来,车架已经停下,青媛斜倚在软靠上假寐,殷不问坐起身,掀开帘子望了望,发现天色早已全暗,车架旁起了篝火。

白日里遭遇宁长风,耽误了时辰,没能赶到市镇,便只能露宿了。露宿一事,殷不问并无不惯,他轻声掀帘出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踏下车架就看到篝火旁一个身影,正背对自己凝望着火光。

那人墨色锦袍,金线暗走,玉冠束发,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也可知他是何等的贵气、非凡的身份。

殷不问捏紧自己胸口的清心药囊,可那药囊似乎效力早已散空,此时他胸口气闷,下腹燥热,气血隐隐有逆流之势。――这一切,全部都因眼前这个背影。

“……咳……”,极力忍耐,却还是一声微咳脱了口。

东方启扭头回看了他一眼,顿时胸中千言万语,凝在喉间却又说不出半个字。然而他心中的波澜,却是透过双眸被殷不问看了个透。

殷不问看到他情动又关切的目光,看到他欲言又止,心中微凉,倒是替他消了消脸上的红热。然而接下来呢?殷不问想退回去,可是已经看到人了,似乎一句话不说就躲回去不妥;可是……,他也怕自己一说话、再多看两眼,就会令自己失控。

尴尬。

井水河水。东方启始终记着这四个字,他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冲殷不问说道:“再一会就好,你去歇着罢。”

殷不问这才留意到东方启面前的火堆上插着只兔子,已经金黄流油。东方启这时候给了他一个台阶,真真解了他的尴尬,殷不问轻轻“嗯”一声,退回马车内。退是退回来了,可再也无法平静。――他摸出来那只药囊,放在鼻翼下用力深吸几次,发现莫言金的药囊一点作用都没有。

东方启呆呆望着兔子,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明明见到殷不问心里高兴,可是一见面一说话又莫名堵得慌,难以平静。就在他晃神的功夫,荣小王爷和薛连棠去部署夜间守卫回来了,还没走近就嗅到一阵焦糊味道,荣小王爷惊呼着跑过来:“哎哎哎,我说让下人弄,你非要自己来……”。说着,荣小王爷将一面已经焦黑的兔子拯救起来;兔子被人拿走,东方启才回过神,抬眼看到荣小王爷,斥道:“你作甚?”

荣小王爷把兔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皱眉说:“我的好哥哥,胡啦!焦成这样你都闻不到……”他话说一半,薛连棠将兔子夺下来,取了短刀片掉焦黑的外皮,请道:“二位爷,无碍,里面刚刚好。”

东方启听到他们二人的话,眼神弱下去,一甩袖子示意他们自己看着办,懒得再说话;荣小王爷也收敛了咋舌,看着兔子肉抹了下口水。

外面有人叩了叩车架,青媛掀开帘子,看到是薛连棠,敬道:“薛大哥。”

薛连棠端了一碟兔子肉、上面趴了半个烧饼半蹲在门口,“青姑娘,晚膳做地了,请青姑娘去用罢。”

青媛看他只拿了干粮,便跟殷不问请了句:“公子,我去取些汤粥来”,说完便跳下车架。薛连棠趁机进了车里,把碟子摆在殷不问面前的小几上,道:“我家主人亲自烤的,公子用些罢。”

殷不问倚在壁上,并不搭话。

薛连棠刚在外面受了东方启的责备眼神,又在里面对上他一副冷面,暗自叫苦,却又不能任他们二人这般别扭,又劝道:“主子为了这兔子可费了不少功夫,去捉的时候还被狍子给伤了,殷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多少用点罢。”说完,他便退了出去,殷不问看他动作,估摸他是去伺候东方启兄弟二人,又将视线落在那碟兔肉上。

东方启跟他说过,一个亲卫大战之前给他烤过兔子吃。

肉已经被片薄又用手嘶碎,显然是细心为他料理过,殷不问捏了一丝放在嘴里,油香酥软。――薛连棠将从只兔子剩下为数不多的还能吃的肉中选了最好的一块,分成两份送给了殷不问和东方启,其他人吃着兔子肉,多少都有些焦糊味道。

东方启称自己没胃口,将自己那份让给了小荣子,他不知道,殷不问在车里将碟子里的尽数用光,还道殷不问想跟自己划清界限,连吃个饭都不想跟自己见上一面。

莫言金是这些人中最清楚殷不问情况的人,看东方启来了之后,二人竟然互不言语,甚至吃饭都要一里一外分开,心中一觉奇怪、二觉可笑起来。――奇怪东方启竟然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又可笑殷不问莫名的坚持。

自东方启跟他们会合之后的两三日,全部车队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殷不问原本就话少,现如今更是一句话都讲不到,终日呆在车里,住宿时就整晚呆在房中。薛连棠和东方越说话都变得不敢大声,偶尔想跟青媛打听一下情况,可青媛也是一脸茫然,冷冷地不言语。

至于东方启,就更没人敢近身了,德宝整日伺候他饮食起居,每天就他一人自说自话,东方启也没言语,不是一脸凝重,就是眉头微蹙。

莫言金细细观察了这几日,终于找到个空挡能跟东方启私下闲聊两句。

“神医,有话请讲。”东方启有点敷衍,示意他有话快讲,说完快走。

莫言金坐下,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敢问,殷公子于东方公子你,是何种身份地位?”他并没打算便宜东方启,而是先跟他确认一件事。

东方启凝眉,心道莫言金这是要玩什么把戏?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来试探?!难道说……他是想借殷不问要挟自己?!不不不,东方启在内心否定着,莫言金想要什么东西他很清楚,只要能医好殷不问,他东方启又怎会在乎一株人参树?

注视过他一会,东方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他于朕,重,犹如江山;情,宛若知己。”说完这句,他一个释然的淡笑,反问莫言金:“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

莫言金并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而是继续追问:“既然如此,那为何这两日二位形同路人,东方公子整日锁眉,殷公子却是心事重重、结郁渐重?”

殷不问有心事?他结郁加重?――东方启心中暗暗揣度,却又不动神色地回避道:“他的事,怎的问我?”

“这么说”,莫言金眼神挑衅,“东方公子是不打算知晓各种缘由了?!”

只见东方启眼光一亮,但他随即便掩饰住,干咳两下,问:“莫神医,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莫言金并不急,而是继续开口:“老夫还有最后一问。”

“准了。”

“不知待殷公子伤势大好……”,莫言金顿了顿,直视东方启:“东方公子作何打算?!”

东方启一怔。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到过,却始终都不曾深思。――他和殷不问将来要怎么办?!殷不问说要一人端坐朝堂一人高居深山,这样几乎等于告诉他要永不相见,东方启自然是不乐意。可是……,难道要他把殷不问留在宫中?!能留在宫中自然好,不问他能不能同意?就算他本人没问题,那些大臣外戚,那些妃嫔帝制,哪一样不是横刀拦在面前的问题?!

“这么说罢”,莫言金看他一时发愣,决定换种问法,“东方公子可有心娶了殷公子,给他个名分,让他名正言顺伴在你身侧?!”

东方启惊地陡然站了起来。

娶了他?!让他跟自己回宫?等……等等……,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便可朝夕相处了。东方启蓦然间明白了莫言金的用意,黯然道:“朕曾许他万里江山,名分他想要我便给他,紫藤苑到现在我都保持着他在时的样子,只怕……他不愿意。”

听他此言,莫言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咧嘴哈哈笑了两声,道:“想不到东方家竟然出了一个你这样的痴情郎!!”

东方启不明所以,身为一国之君被他这么说,心中来气,就算是神医莫言金也饶恕不得,正欲斥责两句,便见对方堆着笑靠上来,道:“既然东方公子话已至此,我便将殷公子疏远你之事原本讲给你听罢!!”

跟着,不顾身份凑到东方启耳边好一阵嘀咕。

莫言金拜过自行告退,留下东方启一个人在房间里干坐着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德宝进来伺候他歇息,东方启都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他也不敢多嘴乱说,只好彻夜守在外面,怕东方启突然要召他。

天光亮起,荣小王爷便前来报,说今日就能抵达东江镇,头夜已经派人提前去做了安排,请示东方启打算何时动身。

东方启满脑子都是殷不问,干干回复他四个字“越快越好”,便径自上了车架,好像一刻也不想耽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