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霍刃被排在第二名。

  第一名是秋玉, 因为他的文风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大众评审和同行评委都能一眼认出来。

  霍刃离开前和两个新朋友交换了手机号码，箱子里还多了一副韩央画的水彩风corona全家福。

  他在姜恕的陪同下和红鹭台的领导们吃了个饭，晚上回到总统套房独自住下, 明天一早再坐飞机离开。

  总统套房空旷寂寥, 够七八个人开派对作乐, 也够他一个人躺在寂静黑暗里, 只听得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霍刃本来想算一下时差, 但几杯红酒让他思考速度变得很慢。

  他睁着眼睛看天花顶侧拱廊处的光斑，然后给裴如也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

  “还没有睡？”

  霍刃糯糯地嗯了一声。

  然后在半清醒地状态下, 和他讲最近国内发生的各种事情。

  他从前和裴如也更多地是只谈公务，完全凭各自的人格魅力吸引对方。

  今天工作告一段落，两个人终于能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些琐碎的事情。

  裴如也的电话那边能听到键盘声。

  霍刃知道他还在加班，但也知道他可以一心多用, 闲谈和工作在此刻都不会被影响。

  “后来等节目播出来以后, 我去跟姜叔打听过几次。”他停顿了几秒，说话时有些骄傲：“和我预料的一样。”

  “新旧专辑的销量都二度飙升, 这次变相宣传做的很好。”裴如也淡笑道：“电视台的那些老领导们都没有想到今年轮红鹭大爆。”

  “是啊。”

  霍刃一时忘了自己后面打算说些什么，躺在大床上发了会儿呆。

  裴如也不多催促, 继续敲键盘等他。

  在五六分钟之后，霍刃终于从神游里回了过来, 迷迷糊糊地又继续往下聊。

  霍刃在慢慢分析这次corona拿到osc皇冠奖的大致概率，讲自己未来几年的计划, 演唱会里哪一首歌始终没有渲染好效果, 改的很心焦。

  裴如也在忍不住笑。

  霍刃听见了轻微的笑声, 顿了两秒道：“觉得我很可爱？”

  “觉得你很美好。”

  霍刃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继续讲自己对下档团综的分析, 以及昨晚吃了顿荠菜饺子，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算好吃，但是很有趣。”

  裴如也是他最完美的倾听者。

  需要给予意见指导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延迟，切入角度总是很高明。

  需要被拥抱安慰的时候，又好像总是知道霍刃想听些什么，隔着电话线也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奇妙。

  是师生，是同一家公司的董事，是互相见证蜕变的老友。

  今晚只是一场宁静的共处，无关爱情。

  他们约定好了在终点再开始恋爱，便默契地去享受传统身份的这段关系，不会被多余的贪欲困扰。

  至少在这一点上，确实投缘的完美。

  “我有时候觉得，我的生活像是在走由天平搭成的桥。”

  “天平？”

  “嗯，一个又一个天平。”

  一端是理智，一端是情感。

  一端是曝光，一端是隐私。

  一端是名利，一端是权位。

  只要走向一端尽头，天平与桥梁都会被颠覆毁灭，然后坠入深渊。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牵着哥哥弟弟们的手，在一架又一架的天平上走了五年。

  耳畔有呼啸的北风，有隐没在深林里的无数目光，以及每一个家人的平稳心跳声。

  他深刻明白一旦不慎意味着什么。

  “老师……”霍刃说到最后，已经睡意昏沉，模糊几句仿佛梦呓。

  “老师，我走的很安全，对吗。”

  裴如也停止敲键盘，扶正蓝牙耳机，声音低沉温柔。

  “你是最优秀的领路人。”

  “也是夜色里最明亮的灯火。”

  你照亮了多少人的前路，也是多少人的梦想。

  霍刃隐约听见了肯定意味，终于抱着枕头安心睡去。

  他蜷在被子里呼吸轻微，良久会有一两声幼狼般的轻哼。

  裴如也没有挂断电话，听着他的呼吸声继续工作下去，心口很暖。

  四月一到，小池就结束度假，带着一大箱礼物冲回了十七楼。

  按照行程统计，他是最早回来的那一个，然后是遥遥和笳笳，最后才是节目录制完毕的队长。

  姜恕开车带着两只留守看家的白狐狸黑鹅过去接崽，隔着老远就认出来池霁的两个行李箱。

  以及粉丝们的激动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