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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那由粗布封好的小包裹即刻被掘了出来, 完完整整地捧到了洛伦佐的面前。

  他指尖一抬, 旁边的仆从就掏出匕首来, 按着针脚挑开了缝合的线, 如一泓泉水般的项链即刻倾洒下来, 被领主伸手接了个正着。

  男人垂眸打量着这条项链, 微微地皱了眉。

  “这是什么?”

  这是1930年款的卡地亚项链。

  如星辰一般的钻石镶嵌在银链上, 哪怕捧在掌心里,也如一弯月光般熠熠闪烁。

  当年的军火大亨为了讨好这维也纳最独一无二的美人,给她买了无数的珠宝。

  细碎的蓝钻石点缀其间, 却完全沦为了配角。

  钻石,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宝石,可在阳光下哪怕只是微微调整角度, 也会有无穷尽的璀璨光华折射出来。

  仅仅一条项链, 就镶嵌了上百颗钻石,共同勾勒出交错的曲线, 镂空的做工极为讲究, 没有半分人工打磨的痕迹。偌大的珍珠嵌在其中, 被映衬的饱满莹润。

  “这——”旁边的侍从都惊着了。

  他跟着洛伦佐少爷这么多年, 什么都华贵的珠宝见识过, 却也从来没看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或许, 或许是钻石?”

  洛伦佐抬起手,更近一些地观察它的光芒:“即使是教皇的钻石,也不是这个样子。”

  他眯了眼睛, 似乎在数些什么:“这宝石之所以能够这么耀眼, 是因为它被切割出三十,不,比三十还要多的面数。”

  这种宝石是公认的辟邪护身之物,只有国王和上层贵族才有资格才能持有。

  可那个姑娘不仅有这么一大串钻石,而且它们不光数量繁多,竟还能被切割出几十面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我派人去把她逮捕起来?”

  侍从克希马观察着领主大人的表情,继续谨慎道:“她恐怕是个小偷,从附近哪个国家的贵族家里逃亡过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洛伦佐靠着车窗把玩着那串项链,半晌才道:“如果真是小偷,来这之后就该第一时间找黑市商人卖掉,然后尽快隐匿踪迹离开这里。”

  把它埋在这,回来查看一下又继续埋着,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他从小就在名流间交际甚广,见惯了贵妇人们脖颈和手腕上的各色配饰,可今天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东西。

  “克希马,把它照原样托人缝好了,再塞回去。”

  “塞回去?大人?”

  “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黑市里最近还有哪些样式新颖的珠宝,”洛伦佐淡淡道:“她可能有不止一件这种东西。”

  “好——好的,领主大人。”

  海蒂回到工坊的时候,达芬奇正在专心的帮一个伙计打磨木工活,似乎要做出个什么戏剧用的小道具出来。

  他先前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此刻潦草的起了个稿就又扔在旁边,连轮廓都不太清楚。

  一见着自家女仆回来,他忙把手中的小玩意儿扔给朋友,转身就去画板上涂涂画画。

  那朋友笑着跟海蒂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剧场,只留达芬奇背对着她专心工作。

  达芬奇其实不反感身边有个人盯着进程,可他就是容易忍不住分神。

  这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鸟儿的翅膀,蜥蜴的尾巴,人类的手指,似乎随便什么都能研究上一整天。

  他的画作被一拖再拖,确实也有各种原因。

  海蒂再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张纸,上面画了表格一般细密的方格子。

  “我刚才是——”达芬奇试图让她能理解自己:“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海蒂也不气不急,只把那格子画好了,给他看看这张纸。

  “这是什么?”

  “是月份,先生。”海蒂慢悠悠道:“一年十二个月,假设咱们可以活七十年,那么就有八百四十格。”

  她看着这褐发青年,又拿炭笔涂黑了一大片格子:“先生,您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有三百一十二格都已经消失了。”

  达芬奇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涂完接近一半的格子,试图伸手拦住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多吧?!”

  “就是这么多。”

  “你没有算错吗?起码还剩大半片吧?!”

  “没有,先生。”海蒂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您还剩的格子,就这么多。”

  再往后活,等八十多岁了,能不能拿得动笔都是个问题。

  达芬奇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格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您去哪?”

  “领主宫!”他头也不回道:“我今天就把那壁画画完!”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声道:“我做了晚饭给您带过来——”

  “记得带橘子汁!”

  “好!”

  这幅画的内容,是牧羊人在向伯利恒的婴儿耶稣表达敬意。

  他对色彩的选择克制而有保留,把更多的精力倾注在近远景的空间透视上,婴儿画的活灵活现,连圆乎乎的小手都颇为逼真。

  海蒂是亲眼看着这幅壁画从草稿到完稿,在旁边递工具时会提些问题。

  “这个小婴儿,您有参照物吗?”

  “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愣了下,礼貌性地开口道:“抱歉,我可能不该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