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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1 / 2)





  男人瞧见他这副听话驯服的样子又觉得不爽。

  “疼就直说。”

  彭星望眨眨眼,灵活地绕开话题。

  “大哥,你有喜欢的老师么。”

  姜忘动手磨他后颈侧面的死皮,漫不经心道:“有很信任的老师。”

  “他对我很好,以前见我穷,还会特意给我带饭吃。”

  “啊。”彭星望仰起头,吹了个鼻涕泡泡:“那肯定跟季老师一样好。”

  男人并不回答,拎着他转了个面继续搓泥,见皮肉红了还记得挤点沐浴露。

  “很可惜的是,那个人后来过得很不好。”

  “他对所有人都很好,逢年过节不收红包还倒贴着照顾学生,像是天生做老师的命。”

  彭星望很会看时机的递了块肥皂,伸长胳膊道:“你的老师生病了吗?”

  姜忘摇了摇头。

  “他很健康。”

  “但是……我后来听亲戚说,他活到四五十岁了都没有结婚。”

  小孩没听明白:“不结婚就是过得很不好吗。”

  姜忘笑了下,拿喷头帮他冲干净。

  “以后和你解释。”

  大城市的人活得自由。

  邻居上下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数百万人像是在同一个钢铁森林里体验平行时空。

  小镇就像一张蛛网,是非人言牵绊太多。

  那年他回去参加好哥们杨凯的婚宴,席上有姑婆一面往塑料袋里夹菜一面絮叨。

  “老季他们家那位,一直没结婚呢?”

  “这都快五十的人了吧,也不看看爸妈头发有多白,唉。”

  旁边花衬衫老头递了个眼神,刻意压低声音:“在说红山小学那个季老师吧?”

  “是是,年轻的时候人长得可俊了,教书也好,好多家说媒都没成呢。”

  “你们知道什么,”老头在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目光暧昧地勾了勾小拇指:“一般啊,这年纪不结婚还不找女人的,多半是这个。”

  女人们故作惊讶的伸手捂嘴,看着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污了耳朵,笑成一团又凑近了细聊,声音细碎繁琐听得让人生厌。

  姜忘那天在婚宴上看见过鬓发渐白的季老师一眼。

  他到二十几岁了仍然只知道那人叫季老师。

  温和可敬,循循善诱,听发小说这些年一直在资助山区里的学生。

  姜忘清楚同性恋在这种小镇语境里不是什么好词儿。

  北上广自由开放,只要互不打扰怎么玩都无所谓,跟自家养的刺猬结婚都没人管。

  平时生意往来时他也见过那种人,外形瞧着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但男人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在这种小地方但凡被传一嘴,无疑直接定了被里里外外排挤挖苦的底。

  他宁愿相信季老师在挂念年轻时认识的姑娘。

  一趟澡愣是洗洗冲冲三趟才勉强刷完。

  泥垢汗印在肘窝腿弯那都结出块来了,简直该搞个钢丝球猛刷。

  彭星望套上过大的t恤往镜子前面一站,保持着稻草人的姿势哇哦一声。

  “大哥!我变白了!”

  姜忘:“……”

  “大哥!”彭星望贴着镜子左看右看,忍不住道:“等我长大了,我也给你洗澡!”

  “不用。”姜忘略粗暴地给他擦头发,完全为零的育儿耐心被考验到极限:“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彭星望隔着镜子看他,眨眨眼道:“我做梦都想长大!”

  “长大了就可以去工作挣钱,还可以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这还不够好吗?”

  姜忘动作停顿,隔着镜子看二十年前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荒谬的像做梦。

  “长大……是清醒的开始。”姜忘对自己说。

  小孩没听懂,晃了晃发梢水珠跑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