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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风「四」(2 / 2)


  晚上回到家时,秋澄光还没回来。归于璞在厨房转悠一圈,想做饭,但却坐立不安。他给她拨了一通电话,没有接,又发短信问:“下班了吗?”

  墙上的挂钟和手表的表针滴滴答答,哒哒哒哒同步唱和,屋子安静得叫人心慌。归于璞坐不住站起来,刚在电饭煲里煮了点粥,便接到秋澄光的来电。

  听着电话那头她颤抖的声音,他飞快地奔出去,甚至顾不得将外套穿上。

  发生了什么事?!她在电话里哭着喊“于璞哥哥”。

  天寒地冻,华灯初上,人头攒动的城南街头正是下班高峰期。

  在这条热闹拥挤的街道上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秋澄光正处于这阵尖叫声的中心。

  一个黑影忽然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向一个已经退租的店铺的门口;两旁饮品店的灯光照亮地面上突然绽开的一朵血之花,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路面砖的凹槽轮廓向外流淌;率先发出声音的是张筠陆,秋澄光的同事。

  秋澄光就站在她身边。

  当人从二十八楼坠楼下来时,她正面对着这家已经退租的店铺兴高采烈地讲话,笑意还在她的眼中流转,那双眼睛却突然目睹了一条生命突如其来地消失。

  秋澄光被慑住了,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全身痉挛般地战栗。

  像一道闪电忽然从头顶划过,像一把钢刀在眼前杀开了血红。

  当奶茶店门口排队的人四处逃窜、尖叫,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竟哭了起来。

  张筠陆惊慌地将她拉到一边。每个近距离看过现场的人都无法平静,都捂着嘴巴害怕地躲得远远的。也有人像秋澄光一眼直接哭了出来,可是没人哭得比她更惨。

  张筠陆拖着她往后走,她甚至问秋澄光:“难道你认识她?”

  秋澄光捂住眼睛用力地摇头。

  归于璞赶到现场时,在一颗还挂着圣诞彩灯的大树下看到她。秋澄光和张筠陆坐在那里,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和一群人坐在这里等着警察来询问。

  归于璞赶到她面前,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他握住他的手,缓缓地蹲了下来:“我来了。”

  秋澄光倾身抱住他,双臂搂得很紧,紧紧地一句话不说。归于璞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

  “嗨,我是她的同事。”张筠陆声音虚弱地打着招呼,她也吓得面色苍白,连咽口水都有些艰难,“我们都吓得不轻,但她可能是最严重的。”

  归于璞点头,一边在秋澄光耳边轻声说话,一边抱着她。一个警察走了过来,看见大树下有这么多人等着,于是只留下几个状态没这么糟糕的人,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张筠陆和男朋友回去了,归于璞背起秋澄光,往停车位走去。走了一段,秋澄光才开口,她伏在他的肩头,声音还是十分颤抖:“你怎么没穿外套啊?”

  “忘记了。”

  “等等会着凉的,你等一下。”

  归于璞停了下来。她脱下脖子上的围巾,从身前往后裹住他。归于璞低头看了一眼,侧过脸来:“像贵妇你知道吗?”

  她点头:“我怕你着凉了,等等到车里就暖和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要,你这样我后背暖和。”

  她搂紧他。

  回到家后,秋澄光在沙发上坐着,电视打开随便转了几台,转到小猪佩奇。她想起上次在许恭昶家看的也是这个。

  归于璞倒了杯水给她,抚了下她薄薄的一层刘海,却发现额前已经沁出了汗。可她的手冰凉,整个人还在发抖。

  “我去煎个鸡蛋,家里还有些菠菜,你还想吃什么?”

  “不用了。”她抬头看他,“要不我去煮吧?”

  “不用,你坐着,把水喝光。”

  刚一说完,只见他把眼睛一眨,连忙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秋澄光着急地叹一声,拿起外套披在他身上:“你呀!你为什么不穿外套!”

  “没事的,人暖和的时候也会打喷嚏,”他说着,拿纸巾揉了揉鼻子,“我先去炒菜,你饿不饿?这边柜子里还有饼干。”

  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秋澄光跟着走上去,在他拿饼干的时候,慢慢地从背后抱住他。

  “我刚才就看着她从我面前掉下来。我第一次发现我离死亡这么这么近,比上一次还近。”

  归于璞转过身,将她抱在怀中。

  秋澄光一再搂紧他,往胸膛上靠紧,似乎这些力气不用来拥抱他,她就会胡思乱想。

  她没有哭,只是呼吸沉重,有话将说却没有说完,显然心里还藏着什么情绪没有爆发。

  归于璞反而希望她把情绪哭出来。

  一盘金黄色的炒蛋,一碟绿油油的菠菜,两小碗粥。

  秋澄光低着头吃饭,汤匙每次都只舀起一点点。她抬起头,看见正前方挂着一幅画,画框正好是暗红色的,不知是什么种类的木材。她垂下了眼。

  归于璞见了,走过去将那副画取下来。当他走回来时,她看着他,两颊鼓起气,微红的一双眼嵌在白皙的脸上,整个人显得面容憔悴。

  她往前伸出一只手,归于璞连忙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揽住她。

  “不吃了吗?”

  “嗯。”她站起身抱紧他,“你让我靠一会儿,就这样靠一会儿。”

  他没说话,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捂在胸前,用力地在她的发上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