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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盘星(2 / 2)


  因为岑雪枝他就是,木水,双灵根的金丹。

  只要有水灵根,便能做大夫听诊,但除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水灵根这个天灵根以外,常见的、最适宜做大夫的灵根,就是木水双灵根。

  而用人的金丹做药引子……

  这种丧心病狂的办法,只有不惧怨气缠身的魔修能用,岑雪枝是没见过的。

  他只听闻过,有的魔修会从魔兽身上取妖丹吞服,但鲜有敢把主意打到活人身上的,因为容易遭到反噬。

  “他的金丹不行吗?”连秀问,“你为什么不杀他?”

  这个“他”又不知是谁,难道地窖里除了常炀以外,还有受害者?

  只是“他”现在无声无息的,估计已经晕了。

  “不行,他的另一个令根是风,”魏影从道,“留着有别的用处,你给我想别的办法吧。”

  除了常炀以外,又一个风灵根的受害者——

  岑雪枝将这个细节记下。

  “或者你还可以不救她。”连秀冷漠道,“你如果现在救了她,明天她康复了,整个广厦就都会知道,你不止为了这个小妖怪搭上了全家,还杀了这么多的人,魏家就再也保不住你,只能将你逐出广厦;

  “而如果你不救她,明天将她的尸体抬出去,谁也找不到你抢夺这些醉心花的动机,那么魏宗主还能勉强以此为理由,将这件事压下去,做成悬案,不了了之。

  “赶尸匠,这是我第三遍告诉你这句话:你不该救她。”

  这孩子说每个字时都冷静得过分,使岑雪枝错觉他是一百岁,而不是十岁。

  地窖里静了片刻。

  “哈哈哈哈……”

  魏影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随后更是神经病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我不该救她?”魏影从的下一个问句中,居然夹杂着一股哭腔,“那你说,他们,是不是也不该救我?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魏影从……也会哭?

  闻这地窖里的酒气,就知道他今日应当是喝了不少,许是醉过了头。

  “不,他们应该救你。”连秀继续漠然地说,“你是魏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魏宗主想要魏家继续坐稳广厦之主的位置,就必须靠你来压制段家。只要你活着,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哪怕这些人……是我的至亲吗?”

  魏影从说这句话时,已经是泣不成声。

  “是的。”连秀毫无感情的答复终于停顿了,迟疑道,“你……对他们的死,愧疚吗?”

  “你说呢?”

  魏影从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魏宗主处置黑蛇时,你不是说,‘取了妖丹就算了。蛇杀人一次,人也杀蛇一次,就算两清,不再旧事重提,无须赶尽杀绝’吗?”连秀道,“我以为你已经不再介意了。”

  比起连秀,魏影从此时才哭得更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我不介意?”他道,“我不介意?你要我如何不介意!”

  这一问的回音在地窖中反复回荡,也在岑雪枝的心中反复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的数百名至亲挚爱之人,皆因我一时负气、冲动行事,为我一个葬身蛇腹,连全尸都能没留下,我若心中无愧,我还能算得上是个人吗?!”

  “嘀嗒——”

  地窖的冰化了,天花板上滴下一滴水,落在地上的一滩水里,很快便一滴接着一滴,一声又是一声。

  “嘀嗒——”

  也不知这声音里有没有哪滴,是魏影从的泪。

  “在巴蛇口中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我确实是恨的。我恨他们弃这小妖怪不顾,弃我不顾,弃正义于不顾。”魏影从啜泣着说道,“可现在,我恨的却正是他们救我之举!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救我!”

  又静了片刻。

  连秀显然无法无他共情,勉强安慰他道:“至少她活下来了。”

  “她?”魏影从自嘲笑道,“她是谁?我真的在意她吗?她不过一个路过的小妖而已,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当时不管是谁在蛇口中,哪怕是那段倡焱,我也一样会去救人,可是他值吗?这个小妖怪值吗?他们有谁值,值我魏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魏影从问得撕心裂肺,嗓中如哽住一口血。

  原来那个小妖修不过是个路人?

  岑雪枝听得大气不敢喘。

  “那你现在还救她做什么?”连秀问,“还要用这个常炀未成形的内丹帮她护法,实属浪费。”

  魏影从颤声问:“我不救她?”

  “我不救她?”他又问了一遍,“我不救她,那我全家人的性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最后若连这么个小妖怪都保不住,他们的死,意义又何在?”

  岑雪枝在心中答道:在于救了你啊。

  魏影从这是在将责任推卸给那小妖怪,逃避现实吗?

  “他们做饵,众人才有机会杀了巴蛇。替沙洲百姓除此大妖,也算得上是一桩千秋伟业了,”连秀冷冷道,“这还不算意义?”

  魏影从又低声笑了一阵。

  “哈哈哈哈哈……意义?”

  “意义?”魏影从从牙缝中挤出这一问,“沙洲百姓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关?陌生人终究是陌生人,从来就只有我救他们的时候,而真正到了我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便只会站在焚炉边上隔岸观火罢了!我是舍弃自己的全部救下了一个陌生人,可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难道这次的亏,我还没吃够吗?”

  反问到最后,魏影从反而冷静了下来,语气中的笑意显得尤其疯狂。

  “我吃够了……也受够了——”

  岑雪枝看不见,此时的魏影从低头拨弄了一下秤杆上的红绳,将它放在定盘星的位置,让秤杆两边持平。

  “反正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都死了,那就让别的人……也都去死吧。”

  (

  卫箴:本章由魏影从替我们解释什么是人的本质。

  雪枝:什么?

  魏影从:复读机=皿=!

  作者:本人缩句专业八级优秀,如有骗字数嫌疑的台词出现,那一定是卫箴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