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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两人正温存之际,阿颜却一脸难色地上前来,轻声道:“殿下,张千户道有要事禀报。”

  京仪眉心一跳,张千户正是此次护送她上路的锦衣卫首领,知道若非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定然不会在此时前来打扰,便静静心,道:“请他过来吧。”

  季明决并未出言,只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

  张千户很快便上前来,知道自己打扰了主子,只低着头道:“殿下,底下人发现城外有大批人马正在往城门集结而来,而且看那标识,似乎是大虞朝皇家的兵马!下官不才,未能探知出这批兵马前来的缘由,但请殿下和公子先随属下撤退,再做打算!”

  此言一出,室内本温馨的气氛骤然跌至冰点。她皱眉道:“领头之人是谁?”

  张千户没有犹豫,直接道:“只探到有一驾龙纹马车,其余的下官不敢推测。”

  她不再多问,能在大虞朝用龙纹马车出行之人,身份呼之欲出。这两年她虽逐渐将政权归还给纯帝,不再过问政|事,但还没有耳目闭塞到不知道邻国新帝登基之事。

  大齐与大虞朝虽数十年未再起干戈,但两国关系一直处于微妙境地。如今大齐的长公主身处早年被割让给大虞的边陲小镇,而大于皇帝也现身此地,其中意味,就连三岁小儿也知,所以张千户才会这般紧急地催他们上路。

  他们一行人虽有锦衣卫中最武艺高强之人护送,却仍是难敌大虞兵马包围。

  然长公主只沉吟片刻,回身睨季明决一眼,“你干的好事!”

  张千户还等着主子的命令呢,此时见长公主还有心思说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道:“殿下,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初闻这个消息,季明决本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但被她调笑一句,紧绷的全身又放松下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咱们撤吧,殿下。”

  然京仪只抬手整理一下头发,淡笑道:“他既然前来,本宫何不去见见他?”

  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后,京仪缠住他的脖子,对上郎君幽深的凤眸,她轻启樱唇,吐气如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罢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

  季明决拼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想把她扣入怀中的冲动,然他掩饰得极好,只睫毛轻颤数下,亦是沉声道:“殿下早些回来,说好了要同我一起守岁的。”

  他这么说着,竟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京仪眉眼一弯,又在他唇上啄一下,笑道:“真是和墨儿一模一样。”

  他轻笑,按下心底的波涛汹涌,替长公主穿好披风,戴上御寒风帽,才将她送出这座小院。

  雪夜中,大虞的兵马已经团团围住这座往日无人问津的小院。

  一太监伺候着京仪上了马车,又替她挑开车帘,静待贵主入内。然京仪就要弯腰进马车时,回身对站在雪地中的季明决笑道:“夜深天冷,夫君在屋里等我吧。”

  ……

  车内极为宽阔,连坐下十几人都绰绰有余,但此时里面只静静坐着一身着暗黄龙袍之人。

  名贵的龙涎香在鼻端幽幽萦绕,偶有夜风吹得车帘浮动,灯火飘忽,更衬得那端坐在小几后的人深不可测。

  望见那光彩昳丽之人在小几旁坐定,大虞朝宣帝终于开口道:“别来无恙。”

  京仪出来时灌了两口寒风,此时喉中冰冷,见小几上的茶还腾腾冒着热气,便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盏微抿半口,轻咳两声后才笑道:“老毛病,让陛下见笑了。”

  一个是大齐的长公主,一个是大虞朝皇帝,两人没有谁跟谁行礼的道理。

  贺兰筠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微微一动,展唇笑道:“多年未见,殿下还是和当年一般。”说完这句话,他却在心中暗自否定。不,她变了,比从前更加光彩动人,楚楚可怜了。

  京仪不愿同他遮遮掩掩地来回打太极,便开门见山道:“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在今夜同本宫商量?”她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本宫与夫君小游,在此地稍作停歇,陛下不会怪罪吧?”

  贺兰筠也抿了一口茶,许久才道:“只是想起些旧事,觉得有让殿下知道的必要罢了。”

  他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试探道:“当年在大齐皇宫,若非季大人,朕哪有再回故国的机会。”

  “季大人当真是人中龙凤,在大齐官至兵马大元帅,转身又能助朕夺得皇位,功高盖世,让人敬佩。”

  见眼前人只用指尖轻敲着茶盏杯沿,一向冷清无情的帝王难得有些烦躁,盯着她无聊到稍显恹恹的两眼道:“殿下难道就不心存忌讳?”

  京仪以手托腮,望向窗外,点头道:“夫君神人之姿,又能文善武,是本宫的福气。”

  听着她一口一个“夫君”,贺兰筠略微有些挫败感。这么些年来,他时时隐忍,无时无刻不想着归国报仇雪恨,但当真等他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后,又觉高处不胜寒。

  身边只有卑躬屈膝的奴才和奴颜媚主的臣子,他早已厌恶,记忆中只有一个鲜活人,曾给过他一点热度。他身为至高无上的天子,想要什么会是得不到的,所以当受命监视季明决的探子递来消息时,他不顾一切也要前来。

  就当是捉住一只蝴蝶,他也要将它生生世世困在掌心。长公主是个聪明人,两人身份孰高孰低,她当然清楚。何况那人曾经那样欺瞒过她。

  他循循善诱道:“殿下,当年朕出此下策,也实属无奈,只辜负了殿下对朕的一番心意。”

  他和当年的小筠一般精致易碎,但京仪知道他和自己以为的那个小筠妹妹相去甚远。此时见他一副追忆往昔的模样,她脊骨上慢慢升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只略有不悦地保持沉默。

  贺兰筠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石破天惊道:“京仪,做我的皇后吧。”

  京仪厌恶地将手抽出,皱眉道:“陛下想是喝多了胡言乱语,除夕夜应当在宫中守岁才是,本宫没有同您在此处浪费时间的打算。”

  他却得寸进尺,双手捏住她的肩膀,眼眸深处隐隐有水光浮动,一如当年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眸子,道:“殿下这么些年,就没想过我吗?”

  眼前人不再挣扎,眼底却渐渐浮现出讥讽之色,“陛下心机深沉,竟能假死回国,本宫哪里是您的对手。”

  “季明决也骗了你,你为何就能原谅他!”他不过是假死脱身罢了,就这点事也值得被她记恨一辈子?

  “夫君自然同外人不一样。”一说起季明决,她眼底的厌恶都淡了些,竟然嘴角含笑,满面春风。

  贺兰筠本灵动的眸子渐渐扭曲出一层血色,他阴恻恻道:“殿下,朕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她毫不在意道:“皇上请便吧,死了好,死了本宫同他做对亡命鸳鸯去。”贺兰筠只要还想坐稳他这个皇位,就不可能对他们出手,京仪自然有恃无恐。

  贺兰筠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头一次有人胆敢对他如此不敬。

  京仪也失去同他兜圈子的耐心,不留情面道:“陛下还是收了心思吧,本宫从前不懂事,误把利用本宫之人当做朋友,如今十多年过去,本宫也就不再追究,以后大虞和大齐还有来往,只请您给两国留点脸面。”

  “今夜本宫来见您一次,就是想让您断了再来试探本宫,挑拨本宫同夫君关系的心思。只一点,他能为本宫豁出命去,从前再有什么天大的过错,本宫也不放在心上了,只想跟他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