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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2 / 2)


  京仪为她眼中的狂热之色一骇,惊得后退一步。

  然秦氏伸手,锋利的指甲紧紧扣在她衣领,怒吼道:“蠢货!你被季明决骗了!宫妃是他送的,人是他杀的,董清灵流产也是他害的!”

  长公主全身血液凝固,任由秦氏的黄金护甲刮破她的面颊,她终于回过神来,抬手狠狠在秦氏脸上扇了一巴掌:“休得扰我母亲清闲!”

  秦氏被打得偏头,歪在连忙上来护住她的嬷嬷怀中。她好长时间才回过头,嘴角蜿蜒出一丝血迹来:“你还不相信本宫呀,京仪……你还在逃避,季明决就是骗了你,你怎么不承认呀,你母妃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她是被她的女婿害的,她死不瞑目呀……”

  李祎,你骗我一辈子,我也要让你女儿尝尝被男人骗的滋味!长公主之尊,还不是被人骗得头破血流!

  地砖的凉气仿佛一股一股地往骨缝里钻,京仪忍不住牙关打颤,几乎要咬破舌尖,但她还维持着一份清明。她绝不相信季明决会是那种人,一定是秦氏在挑拨离间。

  秦氏全靠两个嬷嬷扶着才能站稳,但她看清长公主眼底的破碎怀疑之色,脑中更是兴奋,继续蛊惑道:“你不信我?乖孩子,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她说着,手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慢慢展开,“你父皇宠爱你们姐弟,临终前想把位置传给时瑜,可是季明决那乱臣贼子,逼得你父皇立了时修,这样他才好谋朝篡位呀。乖孩子,你来看呀……”

  京仪颤抖着睁眼,见那明黄的布帛上果真是父皇的手书和被涂掉的阿弟的名字,脑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掉。

  秦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长公主必定疑惑本宫怎么知道这许多,季明决同秦家可是亲密无间的政治伙伴呀!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季明决的主意啊!”

  “秦家!害得你母妃死去的秦家!你可知道我父亲有多看重季明决吗?就连本宫都当他是个好人,想把寻卿许配给他呢。”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阴恻恻地更引人发颤,“可是他就要长公主,就要害得长公主家破人亡才甘心,本宫也不知道,他怎的就如此记恨长公主呢!”

  “殿下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位乘龙快婿!你,你的阿弟,你的父皇母妃,都是被他害死的!”秦氏这般说着,竟似疯癫一般手舞足蹈起来。

  长公主樱唇被咬得皮肉破碎,鲜红的血迹顺着洁白的下巴落尽衣领中,“阿弟”两字稍稍将她从阿鼻地狱中拉出,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缚住她双手的嬷嬷,往外奔去:“阿弟!时瑜!姐姐来接你回家!”

  秦氏在身后荷荷笑着:“你阿弟早就死了!给本宫的大皇子陪葬!你们所有人,都给本宫陪葬!”

  眼看着她就要逃出这宫殿,却被身后赶来的粗使婆子紧紧拉住身子。长公主挣扎着回身,却见秦氏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弩|箭,正对着她冷笑。

  而那支离弦的弩|箭,正往她心口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 51 章

  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打得那支弩|箭失了准头,只是长公主的肩头仍然被那箭射穿。

  秦太后尚在一旁狂笑,董清灵,你和你女儿都是早死的命!然而随着一阵钝痛,她的笑戛然而止。

  京仪手捂左肩,冷声道:“太后不尊前人、诋毁先帝,已失太后威仪。再有幽禁少帝,冒犯天子之尊,刺杀本宫,妄图把持朝政,牝鸡司晨,为害大齐,难堪太后重任。”

  “今将秦氏拿下,除去太后封号,废为庶人,贬至宗庙为先皇祈福告罪!”

  她若不自己亲自前来,又怎么把秦太后连同她的势力一网打尽呢。

  长公主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一群身着甲衣,手持长刀的士兵涌进来。

  秦氏虽左腿中箭,却还有意识,待她看清那些士兵,心中一紧,立马尖叫道:“来人!来人!”

  但毫无响应。便知自己带来的人肯定已经在无声无息间被处理掉,立刻挣扎着大喊道:“他竟然把玄策军给你!你这个贱人!本宫才是太后,本宫必要将你们全部斩杀!”

  然长公主只微微弯腰,对上秦氏的欲裂双眼,冷声道:“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你的女儿吧。”

  这话提醒了秦氏,她突然开始猛地磕头,口中近乎疯癫地念念有词道:“你放过寻卿,你放过她吧,她是你妹妹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京仪强撑着转身,左臂却近乎麻痹,她知道此伤必定凶险。然心底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阿弟此时还不肯现身,他必定还在责怪自己……

  身旁的两个嬷嬷也早已躺下,一少年郎自暗处现身,抱起浑身浴血的长公主,快步往外而去。

  秦氏被鲜血呛得咳嗽起来,然她的嘴角还诡异地牵扯着,那箭伤有毒,李京仪活不成了……所有人都会给她未出世的儿子陪葬!

  李时瑜怀中抱着几乎昏死过去的京仪,单手按在她伤口上,却捂不住那汩汩往外流淌的鲜血,他没想让阿姐这样……他不想这样的……

  京仪被颠簸得微微睁眼,看清眼前的少年郎,带血的指尖抚了抚他的下巴,“阿弟……”李时瑜的心立刻被紧紧揪住,他将京仪往怀中扣紧两分,颤抖道:“阿姐你没事的,我找人来给你治,你不会有事的!”

  然她只缓缓闭上眼睛。

  一黑马风驰电掣而来,在南苑大门停下,马上竟下来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

  云鸣见到长公主胸口还在流血,立马念一句“罪过”,快步上前来往她口中塞一药丸。

  李时瑜立马全身紧绷,仿佛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猛兽,嘶吼道:“你给阿姐吃了什么!”

  云鸣此刻也难得面露威严,怒道:“你是如何看着长公主的!”说罢,竟一手刀劈在他左肩,趁他吃痛松手的当口,将长公主接在怀中,迅速上马离去。

  京仪意识模糊,只觉灵台仿佛烈火烹油一般,灼烧得她脑中疼痛难忍。她短暂的十六年生涯,走马观花般地在眼前流水而过。

  从她出世,在父皇母妃的宠爱中长养大,前半生鲜衣怒马、欢快肆意。回忆中五光十色的画面陡然变成阴惨惨一片,竟是一身黑衣的季明决缓步行来。

  他一步留下一个血迹脚印,直到在她面前站定。郎君如玉如铸的面容俊朗出尘依旧,只是他伸手掐住京仪的脖子,冷笑道:“殿下,这都是报应。”

  京仪突然全身疼得发颤,脑中的痛苦更是像要把她撕裂一般。被万箭穿心的郎君、公主府的两败俱伤、从郎情妾意到彻底决裂……回忆如同磅礴潮水一般硬生生挤进她逼仄的脑中,将她灵台湮灭得粉碎,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

  李时瑜眼底布满凌乱的血丝,在屏风后不住踱步。他步伐极为沉重,仿佛迟暮之人,丝毫不见少年郎的轻快。刘信陵虽也担心室内之人,但还是劝道:“时瑜先下去换身衣服吧。”

  “不用你管!”李时瑜突然一挥手甩开他,声音嘶哑得陌生。

  刘信陵竟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两步,眼底满是惊讶与不解。李时瑜见此,知道自己做得太过,恐引起别人怀疑,才微微收敛情绪道:“对不住表哥,是我一时没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