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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1 / 2)





  翌日清晨,季明决一反常态地早早前来。他面不改色地抱起长公主的小狗,望着坐于镜前梳妆打扮的长公主,良久才道:“殿下,昨晚辰殿走水了。”她早晚都会知道,不如自己告诉她,也好防着不让她惹祸上身。

  她匆匆转头,刚刚带上的耳坠子在脸庞瑟瑟颤动,映着她眼里的惊恐之色,“小筠可有事?”

  “贺兰公子没能被救出来。”季明决淡淡道。

  长公主眼中立马蓄满泪,她胡乱擦两把眼睛,笑道:“逢之哥哥可别同我开玩笑,小筠怎么会没出来。”她知道表哥不喜欢贺兰筠,一定是他在骗她。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季明决心底升起不虞,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臣怎么会骗殿下,臣今日接到消息便来告知您了。”

  两行清泪立马挂下来,她脑中仿佛裹了层油纸般雨打震颤,只胡乱道:“哥哥你别胡说……”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去念恩寺之前,曾派福子送些伤药到辰殿去,立马高声喊道:“福子!福子!过来!”

  然而只有阿颜一脸紧张地进来:“殿下,福子……昨晚一直未归。”昨夜见福子领了差事去辰殿未归,阿颜本想派人去寻,然长公主刚从寺中回来,她一时就忙忘了。谁知走水的地方就是辰殿!

  京仪如遭当头一棒,扯着季明决的衣袖磕磕绊绊道:“哥哥、福子在不在辰殿里?”

  他只将长公主冰凉的小手裹在手心,轻声道:“殿下,福子不在辰殿中。”

  “那她去了哪里!”她睁大双眼吼道,打击接踵而至,京仪已经微微有些失控。

  “殿下,您从未派宫女去过辰殿,您的宫女只是一时贪玩跌进湖中溺水而亡,您记住了吗?”季明决替她整理好一缕散乱的长发,眸色温柔地注视着她,说出来的话却令她不寒而栗。

  她知道表哥是想撇清她的关系,前阵子皇后才借此事发落了她,若是别国质子身死却还扯上一国长公主,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京仪不能让小筠和福子死得不明不白,她扯着表哥的衣袖,仰头哭道:“哥哥,他们是被害死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害的他们?”

  季明决接过阿颜手上的绢帕,替她将眼泪轻柔擦干,安慰道:“殿下,天有不测风云,这对贺兰公子何尝又不是解脱?”

  京仪只摇头哭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按着两国协定,小筠长到十八岁就能归国,而福子二十五岁的时候也能放出宫去回家嫁人。她以为自己能保护小筠,以为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便开心不已的小宫女,能安安稳稳地长大出宫。

  她腾地站起身,失神地喃喃道:“我不信,我定要亲眼看见他……”

  季明决怒极,锢紧她的手将人带到桌前坐下,压抑着怒气道:“殿下为何还要如此任性行事!”

  京仪被他吼得发懵,愣怔道:“可是他是我的朋友,我连去看看他都不行吗?”

  伸出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泪,他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冷静道:“不行。殿下,你明白原因的。”

  身为长公主,她当然明白其中原因。可是作为朋友,她不明白。

  见她哭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季明决皱眉,将自己早已备好的安神药端到她嘴边,轻声哄道:“无论如何,殿下都不能去辰殿,那样会给贵妃娘娘带来无穷的麻烦,明白吗?殿下喝完药,睡一觉就没事了。改日臣会带您出宫散心。”

  京仪看着他无波无澜的面容,只觉两人之间隔着滔滔长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种事不是出宫玩一玩、散散心就能消解的,是他不明白!

  他没料到长公主如此看重贺兰筠,听着她喝完安神药后,却还躺在床上不住抽泣的声音,季明决不断心生烦躁。但当断即断,早些把这个祸根挖掉,他才放心。

  ☆、第 29 章

  “京仪可喜欢?”季明决在她发髻便斜斜插了一支衔珠钗,低声问道。

  长公主看了一眼铜镜,别过眼淡淡道:“表哥不必破费。”时隔数日,季明决约她出宫游玩。若是往常,她必定兴致极高,但近日她无心玩乐,还是看在表哥也是关心她的份上才勉强出宫,此刻在首饰店中试妆,却仍怏怏地提不起兴趣来。

  她一身素色,妆容也稍显寡淡,与这流光溢彩雍容华贵的珠钗的确不太符合,季明决察觉到她的低落,微微皱眉,只得将它轻轻从发髻中抽出。

  不料珠钗钗尾勾住两根青丝,怕弄疼长公主,他尽量动作轻柔,反而更勾进两根发丝。

  见他两道剑眉深深皱起,仿佛在和多难缠的对手作战一般。她才知道驰骋疆场、官场上亦是游刃有余的季大人也会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被逗得不禁抿唇一笑。

  季明决手中还捏着那恼人的珠钗,见脸冷了一天的长公主终于一展笑颜,心底的不快消散些许,柔声道:“殿下不怕痛?头发被勾住了还笑呢。”

  这时阿颜已经赶忙上前来搭救,京仪微微仰头望他,美目深凝,然并不说话。

  长公主不说话,他便自作主张,吩咐店家把长公主但凡多看两眼的首饰全部收起来。她一向是个爱打扮的,宫外的东西虽不如御用的名贵,但胜在精巧。季明决前世亲手打理长公主的吃穿用度,她的喜好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见一旁堆得越来越高的礼盒,有些许不喜,推辞道:“表哥,我用不着这些。”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的确没有打扮的心思。

  季明决见她又恢复了那幅幽怨冷清的面容,仿佛刚才的展唇一笑只是错觉,手上挑选首饰的动作一僵。她与贺兰筠不过认识数月时间,就值得她这般面带愁容、形容枯槁地怀念?

  自顾自地将首饰全部挑选出来,季明决也冷声淡淡道:“臣送给殿下,与殿下喜不喜欢是两回事。”

  京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知道是自己扫兴,别过眼寡淡道:“表哥,我想回宫。”

  两人此时正在点中一个半人高的花瓶后,他伸手环过她的腰,将人虚虚搂进怀中,压低声音:“殿下,臣是您的朋友吗?”

  她不明白,只点点头。

  “殿下失去一位朋友,臣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殿下要为一位朋友,而伤了旁的友人吗?即使这位友人这么关心您、心疼您……”

  京仪直觉眼前人柔和又略带失落的神情下,压抑着点点疯狂的因素。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脊背贴着房梁,轻声道:“表哥,我没有想伤害你……”

  “可是殿下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让臣很是受伤。”他目光下视,眼神遂远幽深,拇指按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表哥,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长公主声音中已经带上些许哭腔。

  “表哥!你也在这里!”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季明决额角一跳,回身,果然是他真正的表妹沈念念,身后还围着好几个盛装打扮的京中贵女。

  这家店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首饰铺子,是高门贵女们最爱来的地方之一。在此地让长公主和表妹相遇,只能说是他百密一疏。

  他看清表妹身后还站着秦皇后幼妹秦茉,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向表妹沈念念笑道:“念念怎么来这里也不告诉表哥一声?”

  沈念念第一次得到表哥如此亲切的称呼,还当着那个长公主和众多她才认识的朋友的面,害羞得脸上都微微泛红,娇柔道:“秦姐姐邀我出来游玩,我便跟来了,表哥不会怪我吧?”

  她本是一介孤女,父母双亡后便一直借住在姨妈家。然随着表哥在官场中崭露头角,季家的地位在京城中也跟着水涨船高。她前些日子竟收到京城秦家小姐的花宴请帖,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