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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1 / 2)





  孽种·飞鸟

  

  老城区的楼房还是当年的样子。

  我提了提包往前走,踢走前面一个易拉罐,我皱了皱眉头,这里的环境还是那么差,脚下随时都可以踩到塑料垃圾。旁边挤着几座低矮的老平房,外墙上一层迭一层的红色标语,最底下缀着小孩拿粉笔画的卡通,乱七八糟的杂在一起,和这块地区一样,又乱又破。

  我还是不想说话,毕竟空气里都是下水道和垃圾混在一起的恶臭。几年不回来,我怕多吸一口气,都会昏厥倒地,这个后果太可怕,毕竟,地上太脏,平白惹人笑话。

  我是真的有点想笑,这个时候还可以调侃自己,可见大城市磨出来我的不要脸皮。我咬咬牙准备往前走,这个时候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

  “姐姐。”

  我扭头,看见一个高中模样的学生,小跑着过来了,仔细看了看,是陈述。

  他今天穿着校服外套,一米八的个头,短发蓬松柔软,眼神明亮清澈,笑起来有颗小虎牙,合该是校园风云人物。

  “过来,小述。”我应了一声。

  他冲过来一下子抱住我,我都被这股大力冲得往前倒,却被箍在他的怀里,“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试图挣开,他也松手,我仔细望着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委屈与思念,似乎有满肚子话要说。可是,我总生出几分陌生与尴尬,太久不见,我现在真的不知怎么应付这种亲昵。

  只好找话题,说正事。

  “我回来参加妈的丧事。”

  

  家还是这个样子,但是要干净整洁得多了。我赞许地拍了拍陈述的肩,“你收拾得挺好的。”

  于是到处走动,花台上多了几个花盆,长着漂亮的粉白的月季,还有几盆多肉。旁边还是挂着那个鸟笼,笼子有些破,里面一只翅膀白色带点灰的鸟,也不怎么动,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我回头喊了一声在厨房忙活的陈述,“小述,这只鸟是什么鸟啊?”

  他闷声闷气的,“爸养的,不知道是什么。”

  我似乎有些意识到他生气了,只好走过去,靠着门,咳了一声,“高叁了吧,快高考了要。”

  “嗯。”干巴巴的。

  “嗯,过得还好吗?”

  “好。”

  “那就好。”

  气氛又陷入尴尬,只有油盐迸溅,煤气燃烧,菜汁沥沥的声音。

  唉,我真的头疼,想着是我这个姐姐当的不用心,看着他的脸色,我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不是我不回来,我太忙了。”

  他一下子关掉火,大步迈了过来,他比我高很多,这样气冲冲地低头看我,很有压迫感。

  “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眼眶马上红了,从小到大我最见不得他哭,我心慌。

  “爸住院这么久,一直醒不过来,”他哽咽了,“妈早不把这里当家了,我一直一个人。”

  我心都在疼,是,当年我什么错都没有,唯一便是对不起他,“小述,对不起。”我看着他这个样子,是真的想哭了。

  他看着我要哭了,反而不委屈了,一把抱住了我,“姐姐,我不怪你,只要我们以后能永远在一起。”手臂紧紧环住我。

  于是一场风波结束在我莫名其妙的大哭之中。

  后来,我还是想劝他少做几个菜,晚上要去姨那里参加白事,毕竟这个家根本没有主事的人,所以妈的丧事搁在她家办。

  坐在饭桌上,倒是颇为和谐的一起吃饭唠家常,可是到了最后,话题还是没有绕开那个人。

  “哥什么时候回来?”他问我。

  我咬着筷子,摇摇头,“我哪儿知道。”

  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姨家里条件比这边稍微好一点,拾掇得比我们家环境好多了,看着我们来,堂哥汤诚过来接待我们,“与眠,小述,你们两个,也不要丧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姨去天上总会享福。”

  我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只好说,“都会过去的。”当然了,这也是敷衍所有不认识却小时候抱过我的亲戚们的好话头。

  人情往来可是李俐女士生前最爱的事,估计这也是大姨会自己来办丧事的原因,也不知道收回这些可以白拿多少钱。否则凭借李女士生前名声,她估计也不愿意再和妈扯上关系。

  饭席上,陈叙终于来了,他一身黑衣,五官线条凌厉,带着个黑边眼镜,不怎么看得清眼神,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是这里响当当的人物,所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与试探终于转移了。

  我呼出一口气,陈述没有转身叫他,只是给我夹了个菜。

  大姨他们聚过去,陈叙也是成功人士,大家都奉承他。

  尽管当年用最恶毒的话骂他的也是他们。

  陈叙还是坐在我们这一桌,还好,我和他没有邻着也没有相对。

  大姨摇摇酒杯,“虽说你不是我们李家的血亲,但也算半个李家人,你在外面混的这么好,以后能帮忙的地方都互相帮帮。”

  我快忍不住了,陈叙抬头看了我一眼,只轻轻抬了抬下颌,我住嘴了。

  又举起酒杯,“都是一家人。”

  一饮而尽,好风采。

  亲戚又七七八八地问,倒是很少有人关注我和陈述姐弟,也是好事。

  陈叙挨个敬酒,谢谢大家帮忙料理后事,我咽了咽口水,这不迟早要到我。

  结果他酒杯已经过来,“也谢谢你,妹妹。”

  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你准备喝的时候,陈述压下了酒杯,笑着说,“哥,姐姐不能喝,我替她喝。”

  “你不能喝酒?”这话是对我。

  “还好,还好。”我还是喝了,现在满桌子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不喝,估计就更尴尬了。

  “你们兄妹关系真好啊,”大姨马上接话,“这么多年没见了都。”

  “嗯。”陈叙点点头,“以前年纪小,现在是这么多年不见了,都大了。”

  “就是老城的大家都没变。”

  “哪能啊,岁月不饶人。”

  我吐出口气,这话题总算转移。

  一个亲戚问了一嘴陈叙,有没有对象。

  他笑声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