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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2 / 2)


  曹凌长长地叹气:“可不是糊涂了,劳累朕一场,还专门放了人在孙氏身侧。可惜孙氏命薄,竟是这么快就走了。她若是活着,安哥儿大约就不会被太后蛊惑了。”

  薛令仪试着问道:“那皇上预备怎么处置了太后和大皇子呢?”

  曹凌脸上还泛着微红,许是服下的药物起了作用,跟刚才比起来,仿佛好了许多。在听见薛令仪这句话后,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唇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

  许久后,曹凌才长长叹道:“太后啊,幽禁在慈安宫好了。她那么大岁数了,也活不久了。朕是答应过先皇的,不会伤了她和潭王的性命,朕说话算数,这辈子,都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活着却是有各种活法,薛令仪察言观色,知道曹凌不会让这位太后好过了。只是她也不关心,就好似赌徒上了赌桌,赌输了,自然是要愿赌服输的。

  “那,大皇子呢?”薛令仪想起大皇子,不觉心里泛起痛惜。武陵镇那个乖巧懂事彬彬有礼的孩子,自打进了宫闱后,便一天一天的变了模样,到了最后,整个人阴森森冷冰冰,瞧见她虽是恭敬得体,可眼里的冰冷,却每每都叫薛令仪心生寒意。

  曹凌沉默片刻,语调变得毫无起伏,淡淡道:“他不是已经开府了,就好好待在王府里生儿育女好了。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出来了。”

  这算是,也给幽禁了。薛令仪没说话,过去端了碗水喂给曹凌喝。也好,总算是留下了一条性命了。

  玉和宫里,李春华同曹恩对面而坐,皇城西门离玉和宫是最近的,起火的时候,隔着三四道宫墙,李春华和曹恩清楚地听见了刀兵相接的砍杀声。

  绿容战战兢兢奉上两盏茶,这种时候,是轮不到她一个宫婢开口说话的。只是她心里却发急,西门的动乱被遏制的尤为迅速,皇帝手腕狠辣,又城府极深,若是娘娘和皇子非要争一口气,动了争位的念头,这安生的日子,怕就到了头了。

  李春华没理会绿容脸上的焦急,摆摆手叫她下去了。

  等着宫闱深处,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李春华微笑着放下茶碗,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娘。不管如何,娘都会依了你的意思,为你保驾护航。”

  曹恩清楚地知道他的这位养母在说些什么,年纪大了,到底也是知道了一些前事。既是知道,便也清楚了,面前这位养母,待他的恩义有多深。若他只是一个外面姬妾的儿子,怕是进得宫门,便要从生母身边离开。生母的那种身份,怕是连最末的选侍也封不上。可那时节他已经大了,只怕便是有嫔妃愿意收养,也要隔着心,隔着肚皮,又怎会如娘一般,待他这般的劳心费力。

  “儿子,儿子想请父皇赏了儿子封地。”说出这句话,曹恩只觉心里放下了千斤重担,松快得不成,冲着李春华笑了笑,说道:“若是可能,儿子也想带了娘去。到时候满府上下娘最大,咱们娘儿俩,也过一回土皇帝的滋味。”

  李春华没忍住笑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恩哥儿,一向是个看得透,想得明的孩子。

  “好,都依你。”李春华端起碗喝了一口,她同皇帝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甚至这玉和宫,曹凌也只在最初踏足过那么一回。她留在皇宫每日里看薛氏步步攀高,独守恩宠,心里自然也是苦涩的。能离开,自然是最好的。

  曹凌的病慢慢地好转了,除了那一夜的大火,前朝后宫一片安宁,仿佛一切事情都未曾发生过。薛令仪每日精心伺候着曹凌,有心问一回,皇帝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情,不知道却比知道的好,如果皇帝不肯告诉她,她非要知道,却是惹了皇帝不快。

  然而将近年尾的时候,皇后却忽然离世。跟随而来的,是皇帝下了一纸诏书,历数了皇后的不贤不德,而三皇子曹诺,也因此受了牵连,被贬为庶人,用不得再入皇家玉牒。

  听了这消息的时候,薛令仪手上一松,一碗茶便砸落在地,溅得满地都是水花。原来,原来那事儿是皇后母子做下的。

  薛令仪捂着胸口,只觉喘不过气来。皇后犹自可说,可三皇子同皇帝父子情深,又如何下得去手。难道说平日里的父慈子孝,竟都是演出来的不成?

  脊背心窍遍生冷意,薛令仪命人将火炉里再加些碳火,她觉得这偌大的宫殿,真是的太冷太冷了。

  曹凌以雷霆之势,幽闭了太后和大皇子,随后又鸩杀了皇后,贬了三皇子这个唯一的嫡子。及至翻过年,来年的二月,又是一纸诏书发了下去,封皇贵妃为后,膝下的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一眨眼的功夫,便都成了嫡出。

  夜里,薛令仪依偎在曹凌的怀里,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害怕。”

  曹凌玩着她的秀发,柔声问道:“怕什么?”

  薛令仪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臣妾害怕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曹凌的手一顿,静静看了薛令仪一眼,轻声道:“别怕,朕都安排好了。”

  薛令仪点点头,只觉心里松快了一些,将身子往曹凌怀里又挤了挤,声音微微传来:“臣妾相信皇上,有皇上在,臣妾不怕。”

  第100章 番外三

  翻过年, 二公主曹贞就十六了,这位备受娇宠的二公主, 终于到了要选婿的年纪了。

  一些早盯着驸马爷位子的人家,很久之前便已经下手准备了,这其中之一,便是家里的公子哥儿再不能沾染女色,守身如玉还要努力读书。

  薛令仪拧着眉看摊在桌面上的几张画像,旁边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的都是画像之人的家世。

  芍药托着一盏茶进了内室, 前几日颜清羽大婚了,娶的是薛令仪希望的小家碧玉。没有金贵的家世,姑娘的眼睛单纯又干净。这样的女子,薛令仪认为,是最适合颜清羽的。

  小两口婚后甜甜蜜蜜,芍药觉得自己杵在里头有些碍眼, 便寻了几日,进宫陪伴薛令仪。

  薛令仪见着芍药进来,招招手道:“快过来, 看看这几家的公子, 哪一家的更好?”

  芍药抿着唇笑,快步走过去将茶水放在桌案上,伸头看去,却是硬挺俊朗的一个个少年郎君。能被选上来的, 自然都是好的, 个个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两只手比划了一阵,芍药笑嘻嘻地在一旁坐下。

  薛令仪也笑了, 芍药说都好,叫她问问公主的意思。问问贞娘?薛令仪勾眉想了想,倒也成。贞娘素来有主意,若选的不是她愿意的那个,再闹起来,却是麻烦。

  “如锦,去把公主叫来。”薛令仪说完,向着芍药浅浅微笑。

  只是曹贞素来挑剔,选了又选,还没个结论,而这个时候,前朝却有了变动。

  “皇上是说,要送个真公主去和亲吗?”薛令仪惊慌失措,虽然拿了别人的女儿充数不妥,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又如何能舍得。掉了两行眼泪,哽咽道:“臣妾原想着让公主嫁在京都,这般有个好歹,臣妾也能照看着。”

  曹凌眉头深锁,沉默片刻,说道:“眼下朝廷正征战突厥,那西夏朝地处要紧的咽喉之地,若是能收拢为我朝所用,也不必担心背后受敌之忧。”

  薛令仪自然是明白的,也知道,王朝上下除了大公主便是二公主,大公主已经出嫁,除了二公主,再无旁人。

  咬咬唇,薛令仪哽咽道:“不如选个宗室女?”

  曹凌叹道:“朕如何没想过,只是西夏趁火打劫,非要一个真公主不成。”

  薛令仪呜咽一声,扑进曹凌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前朝事大,她虽贵为皇后,对上此事,却是无能为力。

  曹贞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儿,来到昭阳殿向薛令仪哭诉,可薛令仪也无法,只得忍悲安慰。

  “那西夏虽为小国,却是富足非常,公主嫁过去,虽是比不得京都,却也不会受苦受罪。”薛令仪说了这么一句,只觉心痛如绞,将要落泪。

  曹贞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便是黄金铺路,女儿也不去。”

  闹了一回,却终是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