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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2 / 2)


  那是一块儿绘彩描金的玉制腰牌,上头雕刻了繁复的云纹,正面写着“以凭放行”四个大字,后面刻着武陵王曹凌的私章。

  李嬷嬷一见那腰牌,立时变了脸色。

  王府里头自然有订制的腰牌供人出行使用,但都是木质的,似这般玉质的,却是王爷独有的。便是王妃那里,也只有镀银的腰牌。

  今个儿是她糊涂了,只顾着逼问如灵,倒是忘记去问一问,这王府深宅的,这薛娘子到底是如何顺利出了大门去。只眼下也不必再问,这腰牌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李嬷嬷自然恼愤王爷如何这般糊涂,竟把这要紧的东西给了区区一个娘子,只是如今方知王爷恋这女子有多痴迷,想起王爷的脾气,李嬷嬷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言语。

  眼见李嬷嬷面容难看,却是住了嘴不再疾言令色,薛令仪又冷冷道:“便如嬷嬷所言,我大小也是个主子,主子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由着一个做奴才的来管束不成?王爷走前交代再三,嘱咐我不必委屈自己,事事只凭本意便可。嬷嬷若要来管束教训我,烦劳嬷嬷先请了王爷的口喻来。如若不然,王爷都许了我自在,倒不知嬷嬷如此做甚?难道是嬷嬷瞧我不顺眼,专捡了我的丫头泄恨不成? ”

  李嬷嬷见着薛令仪口舌锋利,三言两语的,给她扣了好几条罪名,不由大怒。只是她越是气急败坏,脑子却越是清醒。看了那腰牌几眼,视线又往薛令仪的小腹上瞟了一眼,李嬷嬷脸色虽黢黑如锅底,却是慢慢说道:“娘子归来想必已经疲倦,如碧如锦,伺候了娘子歇息。”

  薛令仪微微浅笑,将腰牌收进袖袋里,却仍旧不动,眼睛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沉了沉气,又道:“将如灵抬去卧房,叫了郎中给她看伤医治。”

  如碧哽咽一声,终于低低地哭出声来。如锦抹了脸上的泪痕,扶着如碧踉跄站起,两人分立薛令仪两侧,喉间呜咽,话不能言。

  薛令仪径自下了石阶,走至如灵身侧,立住脚细细端详一番。却见如灵身上并无血痕,想起以前听说的,内宅妇人的那些肮脏手段,知道如灵这是吃了暗亏,抬起头看过去:“如碧,你来照看如灵,等她好了,再来屋中服侍我。”

  如碧惊喜地连连点头,又跪倒在地磕头道:“多谢娘子。”

  李嬷嬷眼见那薛令仪施施然回了屋里去,四下的侍婢婆子目光如炬,只觉得腹中怒火翻腾,只是她既然选择了忍让,便不会这时候再撅了薛令仪的意思,冷静道:“如星,如尘,你们两个去伺候娘子洗漱用膳。”

  关雎楼的动静闹得太大,虽有李嬷嬷霹雳手段再前,却也瞒不住消息,于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王府。薛令仪起先温柔隐忍的模样顿时被嚣张跋扈代替,下人们私底下窃窃私语自不必说,便是各院的主子,也都暗地里生出了各种心思来。

  汀兰苑里,李春华默默听完了绿萝的话,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却张口问道:“送给梅氏的锦缎金银器皿她可喜欢?”

  绿萝愣了一愣,然后脸色变得难看,唇瓣动了两下,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李春华皱紧眉叹了口气,那梅氏,没想到竟是个倔脾气。送去的那些子银金首饰,缎子布匹,她虽是不敢拒绝,但也从未露过一次笑脸。

  相比于薛令仪如何的跋扈嚣张,李春华如今的心思,却全都在听风楼的梅氏身上。她抿了抿唇,自来柔弱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凝重来。

  “去,再捡了一些更加精致贵重的钗环,还有纹花繁复的锦缎,一并都送去听风楼!”

  李春华见着绿萝去了,眉目间的郁色愈发深沉起来。

  薛氏如今嚣张厉害,自然是王爷给的底气,虽不知王爷还能宠了那女人多久,又能宠到什么境地,却于她没什么相干,如今最要紧的却是梅氏的那个孩子。心里有种汩汩涌动的迫切,那个孩子,她一定要紧紧抓牢在手里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章又见不到男主了,哈哈哈,此家男主是道具人……

  曹凌黑脸:还好意思说呢!小心我叫人下毒要了你的小命儿!

  某猫:啧啧,戾气这么大,怪不得明娘不待见你!

  薛令仪脸色大变:心里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干嘛!

  曹凌脸色更黑了:明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薛令仪立时遁走……

  某猫看着脸色郁黑杀气奔腾的男人,摇摇尾巴,越墙而逃……

  第18章

  听风楼东厢房,梅氏正坐于静谧无声的卧房里,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出神。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渐渐的,脸上露出了悲伤和无助来。没有了孩子,她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儿。

  梅氏轻轻叹了口气,转过眼便看见了那一柄玉如意。那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是汀兰苑的李夫人赏赐的,已经被连翘慎之又慎地摆在了卧房里头最显眼的地方。

  看着那如意正于微弱的烛火下氤氲出淡淡的光泽来,梅氏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如意如意依我心意,那女人一柄玉如意,轻巧巧的就要夺去了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儿,她想得怎么那么美呢?

  梅氏不禁伤心落泪,若非她出身下贱,又哪里会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留不出。

  正是悲郁难挨之际,忽传来敲门声,是同她一道住在听风楼的林氏,她道:“梅姐姐睡了吗?”

  梅氏忙提起帕子擦去了眼泪,就听隔间住着的连翘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林氏瞧着连翘裙衫不整,不由得低声问道:“瞧你这是睡了?可是我来得晚了。”

  连翘忙道:“并不曾睡下,只是左右无事,躺在床上也好省些炭火。”

  林氏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李嬷嬷缺了哪个,也不能缺了姐姐这儿的炭火。今个儿李夫人不是还叫人送了两篓子的银丝碳吗?还要省炭火,省出来生崽儿不成?”说着就拎起帕子掩在唇上笑了起来。

  连翘忙摆摆手,呲牙道:“可别提这两篓银丝碳了,本来送来一柄如意,就叫娘子伤心了一下午,傍晚又送了银丝碳来,更是了不得。这会子自己个儿躲在屋子里,也不许奴婢去伺候,不定怎么伤心落泪呢!”

  林氏脸上的笑便淡了,叹了口气道:“我瞧瞧她睡了没?”移步进了屋里,隔着雕花木门问道:“姐姐可是睡了?”

  梅氏忙开了门,虽是擦了眼泪,可也遮不住双目通红,勉强笑道:“没睡呢,妹妹快进来。”

  两人走了进去,林氏扶着梅氏重新躺下,又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瞧了梅氏片刻,叹道:“你何苦想不开呢?”

  这话一说,梅氏立时又落了泪来:“这是我的亲骨肉,还没生出来呢,就有人惦记着要夺了他去。我是当娘的,却留不住他,如何能不伤心,又如何能想得开?”

  林氏见着梅氏哭得伤心,心下难忍,起身坐在榻沿上,拎了帕子给梅氏擦泪:“好姐姐,你别哭了,瞧你哭得伤心,我这心里也难受。”说着也跟着垂泪,叹道:“咱们姐妹俩一处来的,都道是千年难逢的好运气,竟是鲤鱼跃龙门,成了王爷的女人。岂料庭院深深日子难捱,以往只觉你比妹妹强,好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好端端的揣着,可如今瞧着,咱们姐妹俩,终归都是没福气的。”

  一时两人都默默垂泪,后头还是林氏先笑了起来,为自己擦了泪,又给梅氏擦了泪:“得了,咱们都不哭了。”又道:“姐姐总要往好处想,那李夫人不比咱们,你这肚子里的娃娃能认了她做娘,到底比跟着咱们强。不但有了个得宠的娘,还能有个厉害的外家,不论男女,以后总能跟着得力不是?便是你,好歹是孩子的亲娘,李夫人既得了孩子,少不得也要关照你的。”

  细说来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梅氏却总是不甘愿,扯住了林氏的袖子道:“虽是好处多,可我是亲娘,终归是舍不得的。再则,跟了旁人常日里也见不得,便是亲娘,又如何能亲近?以后他出息了,自然李夫人是头一个跟着享福的。我是亲娘,可我不敢说,李夫人必定不会说,他又如何会知道,还有我这个可怜的亲娘呢?”说着哽咽道:“妹妹可怜我,同我出个主意,帮一帮我。”

  眼见梅氏哭得可怜,林氏两弯纤眉皱在了一起,闷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都道枕头风是这世间第一厉害风,你瞧这府里头,虽是王妃侧妃一大堆的女人,可若说如今哪位最受宠,自然是关雎楼的那位。”

  林氏的脸上露出几分艳羡来:“我听人说,那关雎楼十年前就建成了,这十年来,王爷但凡寻了难得一见的珍品,就要往关雎楼里搬,还有数不尽的珍贵花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头大约是神仙也住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