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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烫头年师傅第14节(2 / 2)


  等白宴洗完澡出来,年晓泉已经把他的房间收拾好,铺了新的床铺,还多放了一件老太太以前给儿子年与时做的羊毛背心在旁边,屋里窗户开了一条缝透风,怕他觉得乡下的房子有土味。

  年家平时收拾得干净,白宴闻着倒是不觉得难受,只是他平时自己的衣服都是穿过一两次便放置一边,这年与时穿过的羊毛背心他显然是碰都不可能碰的,于是拿起手里的衣服出去,刚往年晓泉的房间走,路过年玥的房间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年晓泉此时正拿着一盆热水和药膏,蹲在地上,给年玥的脚搓着药。

  年玥垂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女儿,脸上模样乖乖的,眉目宁静温婉,甚至比年晓泉更要像是一个孩子。

  年晓泉此时的脸被包裹在房间暖黄的灯光下,额前的头发一缕一缕细细得垂下来,飘在白净透亮的脸旁,细长的手指淹在水里,给年月的脚上抹着药,张开,又收紧。

  偶尔想到什么,抬头笑着告诉年玥一声,隐约能看见里面两颗小小的虎牙。

  她此时的表情有着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满足感,就连毫不掩饰的乡音,也软糯中,带着些少有的生涩亲昵。

  白宴在屋外看着她现在扬起头来轻声说话的样子,一时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

  那时,他身边的柳梦莹也是这样,说起话来,好像总有着格外不切实际的期盼。她甚至不需要得到回应,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抱着怀里的那个狗熊玩具甜甜地睡着。

  可是后来,白宴去了英国,柳梦莹去了美国。

  两人十年后再次相遇,曾经的感情再也寻不见了。似乎两个人之间只剩下那一段恩情的维序,柳梦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开始学会克制,学会体谅,也学会喜欢,喜欢白宴这个她曾经拯救过的男孩儿。

  年晓泉从房间里出来,把木盆放回去,抬头便看见了那头坐在黑暗走廊上的白宴。

  她觉得白宴此时的背影有些孤僻,于是走过去,便笑着问了一声:“怎么了,白少认床啊?”

  白宴抬头看她一眼,没有回话,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让她也坐下来。

  年晓泉乖巧地点了点头,坐下来后,视线望向身旁白宴的侧脸,觉得他的脸在这样寂静的深黑夜色里,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了一些,高挺的鼻梁顶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年晓泉过去并不沉迷西方艺术。但她此时看着白宴的脸,便下意识觉得,如果他们文化中的吸血鬼真的存在,或许也就是眼前这一副模样。

  但吸血鬼终究是鬼,带着些邪气,而白宴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其实是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所以年晓泉摇了摇脑袋,将自己的胡思乱想摔出脑袋,她想到白宴今天对自己的帮助,便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当地的红糖糯米团,递过去,问:“吃吗?”

  白宴过去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开口道:“你洗了手没有?”

  年晓泉被他问得脸上一红,赶紧举起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嘴里没好气地说着:“当然洗了。你吃不吃?不吃算了。”说完便往自己嘴里送。

  白宴见状果然上当,伸手把已经碰到了年晓泉嘴唇的糯米团抢了下来,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年晓泉见状,脸上忍不住又是一红,嘴里嘀咕着:“送给你,你不要。往人家嘴里抢你倒是挺在行。”

  白宴过去没怎么听过年晓泉揶揄自己,此刻一听倒还觉得挺新鲜,张开嘴,又示意她把剩下的一个也喂进来。

  可年小泉不是他过去那些知情识趣的小情人,她没有一丁点对男人讨好的意思,把糯米团放在手上,只是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

  白宴见状,开始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动,似乎是想要掏出些什么好东西也还回去。

  白宴过去对于男女感情的理解向来建立在物质基础的平等交易之上。比如一个女人给了他陪伴与时间,他便会返还于资源和金钱。可如果那个女人开始心生贪念,想起了要些别的,比如爱情,那白宴便会果断结束这一切,就像当初的陆芸芸那样。

  白宴是无法将自己的感情交付出去的,即便是柳梦莹,他也从没有生出过与她恋爱的冲动。

  男人的欲望可以很简单;身体的倾诉可以很真实;但爱却是十分复杂的东西,或许对于许多男人而言,真心比作/爱更像是一种仪式,因为它意味着自己有了软肋,意味着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将自己原本包满盔甲的身体剥开,掏出里面鲜血淋漓的肉/体,有如一只雄狮袒露了自己底腹,一个杀/手交付了自己的后背。

  所以此刻白宴在衣服兜里摸索半天,终于找出两颗巧克力来。这是他最喜欢的品牌,兴许是下午说话的时候,林莫之塞到他口袋里的。

  年小泉倒是也喜欢吃巧克力,只是她平时吃得不多,一来这东西稍微有点贵,即便是很普通的品牌也不便宜。二来吃了这个东西也不容易睡得着,一不小心就影响了作息。

  但今天,她却是直接从白宴手里把那巧克力接了过来,打开一个放进嘴里,眼睛忽地一亮,像是一只吃到了好东西的小猫,然后,另外一个被她放进了兜里。

  白宴看着她的动作,问:“另外一个你怎么不吃?”

  年晓泉脸上一红,回答:“我…想明天留给我妈妈吃。”

  白宴头一回遇见这样吃到一个好东西还想着给母亲留上一嘴的家伙。一时坐在地上,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到自己小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天真的时候,只是等邵以萍得知了白玄宁迎娶她的真相,开始变得疯狂偏执之后,他便也再少有这样的回忆。

  白宴于是挪了挪胳膊,把年晓泉口袋里的巧克力又重新拿出来,塞到她的手上,十分强硬地说:“明天我让人拿一大盒过来,今天这两个你必须全吃了。”

  年晓泉见他又恢复了平时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倒是也没生气,乖乖地点了点头,完了,还把手上粘着一小块儿金箔纸舔进了嘴里。

  她这个动作纯属是下意识的,就像喝了酸奶舔瓶盖,吃了薯片吃碎片一样。

  但白宴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他过去身边的情人们,无一不是在尽力体现着自己的优雅与知性,即便里面曾有人,想试图用这样舔/弄手指的动作表现魅惑,但白宴那时看着也只觉得恶俗,如今他被年晓泉这个动作弄得眼睛一眯,心中便莫名生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来。

  他此时看着年晓泉的脸,内心仿佛天人交战。他把脑袋凑过去,目不转睛,年晓泉的脸无疑是让他欣赏的,这就像他喜欢一只猫一只狗,是迎合美学与附庸审美的关系。但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年晓泉的这份兴趣会维持多久,又或者,说他能接受她的这份真实多久。

  毕竟,爱情总是不那么让人确定的东西,就算是再深爱的两个人,一旦过了时限,也有心生偏见的时候,到那时,所谓的朴实与纯情,便会成为穷酸;而懵懂的天真,则会成为生活不谙世事的负担。

  年晓泉像是也突然发现了白宴的靠近。

  她微微抬起头来,将原本享受的表情放平和了一点,之前像猫咪一样弯起来的眼睛也重新睁圆,变得严肃而端正,品味着嘴里的巧克力,像是一样什么格外郑重的东西。

  白宴被她的模样勾得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一瞬,看过去,问:“好吃吗?”

  年晓泉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好吃的。这东西是进口的吧。”

  白宴于是笑了一声出来,靠在她的耳朵边上,低声问她:“想以后天天吃吗?”

  年晓泉一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样子,有些像兔子。

  白宴于是越发兴致高昂起来,胳膊撑在地上,看着她的鼻尖,两人的呼吸像是交融在了一起,告诉她:“叫一声晏晏哥哥,以后就天天给你吃。”

  年晓泉觉得此时的白宴应该是在占自己的便宜,他或许并不是故意而为之,只是他和那些曾经的情人调情惯了,一时也把自己放进了她们的角色里。

  也或许,他只是因为自己白天把他当成了入赘的,因此生了些报复的心理,所以年晓泉轻咳一声,便小声回答到:“我不吃了,巧克力吃多了对身体不大好。”

  白宴于是一时又变了脸色,表情冷淡下来,原本那张飘飘欲仙的脸,一时也变得有些骇人。

  年晓泉被他吓得咳嗽起来,好半天了,才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晏晏哥哥。”

  白宴像是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不情愿,还显得很是开心,他看着年晓泉故意装作低头吃巧克力、不看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靠过去,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东西一千美元一盒,里头有六颗,以后,你可以换着花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