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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2)


  对这种奇怪的友谊,方晴起初觉得怪异,怪异着怪异着,也就习惯了。

  除了梅先生每月总要来一两趟,还有位任先生和鞠先生偶尔来。这两位倒是正常绅士,小安对他们也礼貌周全——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客气冷淡。

  当然这都是后话。

  方晴初到,忙着归置被卧衣服杂物。

  小安切了橙子用盘子端出来与方晴同食,“嚯,神乎其技,不大会儿的工夫,你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的东西能有多少?再说还要感谢你提前把屋里都打扫干净了。”

  小安笑得很是不好意思。方晴也笑,没发现小安竟然是个腼腆人。

  然而过不几日,方晴便知道了这“腼腆人”的真面目。

  方晴搬家之日,小安家里很是干净利索,连书架子上的书都是整整齐齐,让方晴觉得办公室之所以凌乱一定是小吴之过。

  后来看到小安在床上吃曲奇饼干,袜子攒够一堆才洗,在马桶边上堆了至少十本书以后,方晴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当然也晓得那日干净利索的原因——每个周末早晨,都有一个叫臧嫂的来帮小安收拾打扫。

  臧嫂管小安叫大小姐,管方晴叫方小姐,方晴便知道这不是小安从街上雇来的。

  既如此,方晴便给了两块钱的赏钱——两块钱在这个时代可以几个人找个中等馆子吃顿涮锅子了。方晴不懂赏钱行情,便本着宁可多不要少的意思给,一是谢人家以后帮着打扫,二也是为了不给小安丢脸——方晴揣测这臧嫂八成是小安家里的仆妇,若是回去说“大小姐同住的朋友小气得紧,赏钱还不够买把瓜子儿的……”是吧?那多不好。

  臧嫂收了钱,显出高兴的样子,笑着鞠躬,“谢方小姐赏。”方晴也就安下心来。

  第30章 小安的爱情

  小安虽懒散,却委实有眼光。

  给娘家和冯家的年礼就是在小安的参详下买的。虽多花了一倍的银钱,但方晴觉得值,可见一分钱一分货的话是对的。

  对于方晴竟然已经有婆家了,小安很有点惊奇,却也知道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便体贴地没多问。

  买完给别人的年礼,也要置办些自用的年货。

  年前报馆特别地忙,倒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大帅们之间小打小闹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大事了,当然前提是不在自己家门口打——忙是因为促销广告多,一版倒有大半是广告。

  像《津门时报》这种半大不小的报馆单靠卖报纸是没有赚头儿的,有广告才能过个肥年。方晴画到手软,小安也跑来跑去为广告商户拍店面、拍货品。

  忙到腊月二十七,报馆出了拜年刊,吃了团年酒,听了周先生的“劳军辞”,拿了过年红包,报馆宣布放假,一直放到初五再重新开业。

  在这点上,方晴觉得周先生特别有人情味儿,如今倡导新历,好些报馆旧历年都不放假的。

  到数红包时,方晴更高兴了,竟然有三十块,“这下够置办年货的了。”

  小安窝在沙发笑得懒懒的,“咱们俩有什么可置办的,难道要买个灶神贴贴?”

  方晴才不管小安的讽刺,兴兴头头地计划着,兴兴头头地准备出门。小安举双手,“算是怕了你。”

  结果出了门,小安的兴趣就来了,“年货有什么买头儿,咱们去买衣服。小时候怎么唱的?穿新衣,戴新帽,吃年糕,放鞭炮。”说完哈哈大笑。

  小安嘴毒地点评方晴的衣服,“你这厚棉袍再凹凸有致的女人也穿不出风情来。”又撺掇方晴试试西式裙装,“你平肩长腿,”瞄了一眼方晴的胸部,“不够丰满,单论身材的话很适合西式淑媛衣裙。”

  方晴大窘,然到底相信小安的眼光,买下了自己平生第一套西式衣裙——白色小圆领的衬衫,外面套着暗红毛线衫,下面一件藏蓝色呢子裙。

  “活脱是勃朗特姐妹里走出的英格兰淑女。”小安笑道。

  方晴笑,“可惜你是个假绅士。”

  小安买了一件男式双排扣开司米大衣,穿上分外潇洒。

  俩人又东逛西逛,配齐了靴子手袋。方晴为搭配那套英格兰衣裙,又大出血地买了一件洋呢大衣。林林总总,比那套衣裙还贵两倍不止。方晴不由得想起当年跟表妹讲的醋和螃蟹的笑话。算一算,差不多这大半年的节蓄都在这年前一两个月买年礼、年货花掉了,不由得有些肉疼,于是宽慰加告诫自己:就这一回!

  正盘算钱呢,转眼不见了小安踪影。找一找,原来在卖鞋的柜台前,小安正与两位女士说话。一个四五十岁,一个二十来岁,面貌有些像,想是母女,都打扮得很是齐整。

  方晴没往前凑,转身去看围巾。

  过不多时,小安寻来。

  小安神情落寞,但并不多言,只笑问方晴有什么斩获。

  方晴摊开手,“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看不上。”

  小安附和,“果真是,我买了一双长筒靴子,竟然要五十块,金丝缝的吗?”

  俩人慨叹一回,又一起去做头发。小安只略修一修,却建议方晴把头发剪短烫弯,“我的脸不适合短发,不然剪得短短的,不知多时髦。”理发店的人也附和,“美人杂志上就有这种,很好看。”

  方晴受蛊惑,果真剪得短短,又烫弯。

  “看,多俏皮。”小安拍手。

  方晴觉得像只绵羊——不过像绵羊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安却突然情绪低落,“咱们打扮得再美,也没地方去。你对着我,我对着你,怪没劲的。”

  “日子总要过下去,能漂漂亮亮的总比邋邋遢遢的好。”

  小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方晴很多话都以一种真知灼见的面目出现,让人无从反驳。

  俩人便准备过个自娱自乐的年。

  幼时方晴与家人过年,不必说,自然是热闹喜庆的。及至后来嫁到冯家,离开亲人,又没有丈夫在身边,过年这种氛围便让方晴觉得格外凄清。至于到天津的头一个年,那更是犹如寒夜独行般彷徨悲苦,幸好当时有刘大爷刘大娘钱二嫂一家在。今年与小安一起过年,虽说不上喜庆热闹,但与小安二人朋友相得,同吃同玩,倒也自在。

  过年,方晴无处可去,除了去风云里盘桓了半日,就是闷在家里。

  方晴很怕小安顾及自己而不出去热闹。小安笑着挥手,“你过虑了。过年过节是家庭日,这会子青年才俊们才不会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