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2节(2 / 2)


  孙书镛觉得姐姐所恋非人,所以便想着给姐姐介绍几个自己的同学认识,好让姐姐认清“你看,有为的好儿郎有的是”这个事实。

  因存着这个心思,孙书镛此次邀请的便都是面貌英俊、颇有能为、言语上也来得的同学,家世倒在其次了。这几人中只有张楚是世家子,其祖父曾任过前清大理寺卿的。

  如此选择是综合了姐姐的审美,并揣摩了父亲的心思之后的结果。前文说到孙父颇具眼光,乱世从来是新贵与宿豪洗牌的时代,今日田舍翁明朝新权贵的事常有发生,但看现在军政要员的出身就知道。

  又因乱世枪杆子最重,现在的军校学生,保不齐就是以后的封疆大吏,所以孙父几次嘱咐儿子要着力结交有能为的同学,不要对寒门子弟有偏见。所以孙书镛觉得父亲应该对择女婿也是这么个看法。

  对这些受邀者,孙书镛也坏笑着用“开舞会”“家里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来勾引,其他受邀的同学都笑嘻嘻地应了,冯璋想起母亲的家信,也便同意了。

  第4章 初见孙书铮

  孙家住在租界。

  整条街都是各式花园洋房。有的房子用栅栏围墙,围墙上爬满藤萝植物,又有开小花的,形成一面姹紫嫣红的花墙。有的房子则围着高高的红色砖墙,一扇结实的木门关住了满园□□。

  街道并不很宽,却很干净,间或走过穿洋装的男女,也有小汽车滴滴地开过。

  冯璋之前并没来过租界,透过汽车玻璃看到这“西洋景”,觉得这里跟书上写的、画片上画的外国也不差什么。

  汽车在一幢洋房前停住,车夫嘟嘟地摁喇叭。

  和门房一起出来的是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叫孙书镛“哥儿”,孙书镛叫其“贵叔”,看其行事做派,想是有头脸的大管家。

  “贵叔”圆头大耳,长得喜相,说话也和气,直说“前两天得了信儿就为几位爷准备好了下处,回头几位爷看还需要嘛,问我大贵要。”一口地道天津口音。

  冯璋等自是说贵管家太客气了。

  贵管家一边在旁做引导,一边又絮絮地说家事:“老爷太太都不在家。老爷还在洋行,太太去杨家拜寿去了。今儿个是杨老太太80大寿。杨家,哥儿知道,虽然不很亲近,可也得去捧个场。”

  孙书镛知道这杨家是新贵,听闻与大总统有亲的,煊赫得很,便点点头。

  说话的当儿,已是来到院内楼前。

  院子并不很大,房子也方方正正,上下三层,红砖清水墙,坡瓦顶,并不像路上看的一些房子那样奇形怪状。

  院子里也照例种花草,却不是修剪整齐的低矮草坪,也不见各种几何形状的植物,孙家院内的花树都颇为朴实自然,这个季节正是郁郁葱葱生机一片的时候。除了花树,墙边还状似随意地种了好些藤萝植物,这个时节已经铺满大半个墙壁。

  看冯璋等似对这半墙的藤萝感兴趣,孙书镛一边伸手把大家往屋里让,一边笑说:“这是家父从法国带来的种子种的,据说其散发的气味可以驱蚊。种了几年,驱不驱蚊不知道,倒是招蛇的效果显现出来。有一回,一条青绿的小蛇竟然顺着藤爬到二楼窗户,隔着玻璃往里看,舍妹恰恰路过……”孙书镛做出“你懂得”的表情,几个同学都笑了。

  “为此,小丫头跟老爷子斗了好几天的气,终是老爷子许诺带她去北边消暑才算结了这段公案……”说着,孙书镛对冯璋等睐睐眼,“小丫头最是精灵古怪,又最不吃亏,你们小心她。”

  孙书镛话锋一转,接着说藤萝:“这藤萝在春夏叶子是绿色,入秋变成绯红色,深秋则成深红,至冬不凋,颜色多变”,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又能招蛇,挺好”。仿佛说了个好笑的笑话,孙书镛说着自己先笑了。

  贵管家也凑趣地说:“哥儿快别提这个啦,三姑娘前儿还说要趁老爷不在家,把它都拔了呢。”

  “看了吧?这就是我妹妹,记仇着呢。”孙书镛笑着跟几个同学说。

  走过一小段走廊,转过大盆景花树,便进了客厅。客厅也是西式风格,水晶灯、壁炉、沙发、座钟、地毯……都是西式得不能再西式的东西。

  尚未细打量,就有穿一式袄裤的年轻女仆接外套,捧茶水,动作轻柔却不拖沓,又都嘴角弯弯带个笑影儿,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因家中无大人,贵管家也退了出去,厅内只他们同学几个,并伺候茶水的女仆,冯璋等便放松下来。

  几个人坐下喝茶,吃水果,看报纸,又就报纸上的时事发表看法,说至热血处,自是激情澎湃,又有观点不同的,便唇枪舌战起来。

  正说到畅意处,忽听到女孩子的说话声,众人集体止住,一向粗犷的刘嘉伟也把搭在茶几上的腿拿下来。

  接着厅门盆景花树后走出两个女孩。差不多的高矮胖瘦,一个看着稍微年长些的,鹅蛋脸,俊眼修眉,头发都梳到后面编一条大辫子,露出光洁的额头,一件白色洋装衬衫配背带裤子,说不出的摩登大方;另一个年齿稍幼,穿白短袄黑裙子,两条辫子垂到胸前,笑吟吟的,像迎春花一样明媚。这便是孙家大小姐书锦、三小姐书铭。

  美女陡现,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一众男子汉或脸红低头,或故作镇定,或偷偷打量,其中刘鉴铭表现最为突出——目瞪口呆。冯璋还是表现最自然的一个,且有心情暗笑他人:“老刘活像幼时家里养的呆鹅。”却不想,自己也有被“雷击”的一日。

  孙家大小姐人很从容大方,说话时看着你的脸,目光坦然,全无一般女子羞怯之意。

  孙家小妹娇俏可爱,只是还有些小孩子脾气。

  两姐妹不过是与众人略寒暄,跟孙书镛叙两句寒暖,问几句在学校的事,孙家小妹又与哥哥斗两句嘴,便识趣地相携离开,说明日还要上学,得做功课,把场子留给了他们。

  见几位同学稍显失落,孙书镛心中暗笑,口上却透出消息,她们大后天也就放假了。又说到端午舞会,气氛才又转过来。

  到天津的前两日,每日吃过早饭,冯璋几个便被孙书镛拉着满天津卫的转。因有招待同学的名头,又是放假,孙父不但不反对,还为他们提供车辆,又给孙书镛“活动经费”。

  一行几人,逛名胜,听戏,看电影,孙书镛又带着“开洋荤”——去法国人开的舞厅跳舞。

  陪跳的舞女中有金发碧眼的白俄女子,其中有个脸上微有雀斑的,似是孙书镛旧识,满眼都是风情,恨不得挂在孙书镛身上。

  又去起士林吃饭。同学几个,也有吃过西餐的,也有像孙书镛这样没吃过的,又现学用刀叉,好在大家都是熟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至于吃了什么,冯璋是真说不上名头。一大块牛肉半生不熟血丝呼啦,据说这样才嫩。又有烤鱼,上面抹的酱酸呼呼的,也不觉得好吃。葡萄酒倒是比白酒好下咽。冯璋觉得,起士林最好吃的是糕饼甜食。

  冯璋幼时吃过最好吃的甜食是师母做的槐花糕,后来离开家乡,客居舅家,自觉已是大人,见到甜食便不怎么吃。现在吃到这精美的入口即化的西式糕饼,想起幼时,便有片刻失神。

  吃过饭,去街上随便走走消食,却又钻进一间德国人开的咖啡馆……孙书镛是个好客主人,招待得不遗余力。剩下几位,白天眼满肚饱腿酸,晚上回到住处,洗洗躺下,一觉无梦。

  冯璋见到孙二小姐,是他们到孙家后第三天的早晨。

  这已是端午的前一天,因姐姐妹妹都放假,又听闻天后宫有端午庙会,孙书镛又存了让大姐多与自己同学接触一下的念头,便想着带姐妹、同学同去逛庙会。

  头一天晚上就把这安排告诉了大家,故而早餐桌上到得整齐,一向节假睡到中午的孙家小妹书铭听闻去逛庙会,也按时按点地起来了。

  孙父早去洋行上班,孙母因有心疾,惯常晚起,都是在自己屋吃早餐。所以早餐桌上都是年轻人。没有长辈拘束,孙家本来也不谨守食不言的规矩,又兼有客,大家聊个天,气氛很是轻松热烈。

  先是孙书镛笑话妹妹早起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又被孙家小妹反击,翻出哥哥宿醉的旧事,因大醉睡了一天两夜,早起倒是早起,却是第三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