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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2 / 2)


  朱嬷嬷心生疑惑,再细去打量,不由得笑起来:“是,七姑娘的?”见萧淑云含笑点头,不禁笑着道:“七姑娘倒是喜欢素净清净的。”说着想起一事,不禁摇摇头笑叹:“这几日听说七姑娘一向都是和娇娇姑娘玩在一处的,可叹一个安静少言的姑娘,竟是跟着娇娇姑娘整日里钻林子,玩泥巴的,听说每日里回家去,都是浑身脏兮兮。”

  萧淑云笑道:“脏也就罢了,只要她欢喜就成。”说着叹气:“那丫头自来心事重,我瞧着,不是个松快能容气的性子。这性子不好,以后嫁了人去,夫家人好便罢,若不然,日子一旦过得不顺畅,少不得要把委屈都窝在心里头。原来还想着请个厉害女先生管教娇儿,如今且先缓一缓,叫她们小姐妹一处耍,互相融融脾性。若是娇儿学了一分七姑娘的安静,七姑娘又学了娇儿的一分泼辣,倒是一件叫人宽心的事情了。”

  朱嬷嬷笑着点点头:“七姑娘若能和娇娇姑娘好在一处,少不得也能知道,奶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不会误解了奶奶。以后必定能姑嫂和睦,家宅安宁。”

  这厢,林娇却是和孔月梅头回子怄起了气来。起因不必说,便是为着萧淑云的缘故。

  “我且告诉你,你便是骂我亲娘老子,我都不生气,只是不许你说半句我姐姐的不是。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再不曾生过半丝的坏心肠。你那亲娘,搁我说,那就是个糊涂不知好歹的性子。甚个耳旁风,你当你哥那个大孝子为何要把你娘给送回了清河县,还不是你娘不是东西,真是个坏透了的,做下了连亲儿子都容忍不了的恶毒事情。”林娇立在石桥上,双手掐腰,怒目圆瞪,却是把孔月梅吓坏了。

  只是孔月梅这几日和林娇玩得好,乍然间被林娇如此喝骂,也是十分委屈,到底还是有些小姐性子,于是也提高了嗓音回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娘到底做了什么恶毒事情,说不出来,你便是恶意中伤,你必须去给我娘赔礼道歉。”

  林娇见这小丫头便是生气,也还是软绵绵羊羔儿一般的模样,不禁泄了怒火,抿唇皱眉好半晌,说道:“你虽小,也该知道女人生孩子事关生死,你娘可好,我姐在那儿生孩子,她还要瞅了空子去折腾。要不是我发现了她,把她拦下一直死盯着,你说我姐还有命活吗?这事关人命,算不算得上恶毒?”

  见孔月梅满脸不信,林娇又道:“我听说你爹是个风流性子,有很多小妾姨娘,你想来也受了不少姨娘气吧!”

  见孔月梅脸色一变,林娇哼道:“想来你娘也是吃够了小妾们的苦楚,可叹她吃过的苦,如今却非要我姐也来吃。我姐当日有孕,她便开始寻思着给姐夫娶二房。若是姐夫也愿意便也罢了,偏姐夫不愿意,她就百般想法子,非要姐夫就范了不成。还把那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养在身侧。整日里作天作地的闹腾,整个家宅都被她闹得鸡犬不宁。你说,这样的娘,哪个能喜欢?”

  孔月梅一脸倔强,回道:“我才不信,你这都是胡说八道,编排我娘的胡话。”

  林娇翻着白眼回道:“你若不信,只管去问你哥,你哥总不会编排谎言,冤枉自家亲娘吧!”

  孔月梅哼道:“我哥如今叫你姐迷住了心窍,才不会说实话给我听呢!”

  林娇气道:“你这死丫头怎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竟是跟你那娘一般性子。”说着甩手道:“当初从凤凰县跟了来的还有许多家仆,你也可以去问问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会护着我姐的。你若是还非要说,那是我们家的仆人,自然会护主,那我也没法子了。但是,你这般误解我姐,冤枉我姐,我姐待你那般细心周到,你还不知足不感恩,背后中伤她,你心性不好,我再不和你一处玩闹了。”说着就扬长而去。

  留下孔月梅哭天抹泪肝肠寸断的,竟是蹲在原地,哭个没完没了起来。

  这厢林娇气哼哼回了屋子,愈想愈气,干脆就卸了钗环,往床上睡了去。萧淑云最近又不管她,这一觉竟是一睡就睡到了夜色将近。才睡眼惺忪坐起身来,就见春喜一脸惊疑走了进来,小声问道:“也不知道哪个给七姑娘气受了,七姑娘正蹲在那边儿小溪旁的石桥上哭呢!”

  林娇一听顿时大惊,心说这丫头好个执拗性子,竟是怄气到了这时候。

  睡了一觉,林娇心口儿的气儿也消了不少,一听这事儿马上掀开被子,随便将头发梳了梳就往小溪旁奔去。暮色将至,远远的天际烧着火红的云彩,正是满眼的红光。那孔月梅就抱膝蹲在小桥上,正是林娇当时离去时候的模样。

  “你这丫头,也忒是厉害了些,你这样子岂不是再害我?等我姐知道了,非要揭了我的皮!”林娇气急败坏冲上前去,跺着脚气得不行。

  孔月梅抬起脸来,正是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儿一样,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地望着林娇。

  林娇本不是个心狠的孩子,当下如何还会埋怨孔月梅去,蹲下身盯着孔月梅看了半晌,说道:“我晓得你不愿意听我说你娘不好,可我姐就跟我娘一样,我也听不得你说她不好。再者,咱们总是要讲个道理的。你娘的作为究竟如何,你该心里有些数儿的。不该就护短,做了睁眼瞎。把个坏的当成好的看,好的你却去冤枉人家,岂不是要寒人心?”

  孔月梅哭了一下午,心里也知道,林娇这般信誓旦旦,八成就是真的,只是到底还是委屈,又见林娇要和她绝交,更加伤心。她在家原是没有玩伴儿的,一个人孤零零,也不能去寻了丫头做伙伴。如今来了林娇,倒是在孔月梅心里头,十分的重要。

  “你说,你说不理我了。”孔月梅哽咽了好久,才断断续续说了这话。

  林娇很是无语,道:“原是气你的,你还当真了?”

  孔月梅哭得愈发委屈:“你不要不理我,我很难受。”

  林娇见孔月梅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上前抱住她:“好好,答应你了,不会不理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要做个讲道理的好人,莫要学了你那娘,真真叫人看见了就要发愁。”

  孔月梅哭着点着头,伸手抱住了林娇,死死勒住。把个林娇弄得喘不过气来,挣扎道:“你这是要勒死我吗?还不松开,喘不过气儿来了。”

  萧淑云远远看着那边儿两个小丫头抱在一处,夕阳西落,竟是一副好看得不得了的画儿。

  “她们倒是玩得好极了。”朱嬷嬷一旁笑呵呵说道。

  萧淑云也跟着笑:“可不是,小伙伴有些矛盾不要紧,只要吵了架还能和好如初,就是一份儿割不断的情谊了。”说着转过身,就扶着三朵往回走,一面笑道:“倒是叫我白操心了。”

  林娇扶着孔月梅慢慢站起来,一面给她捶腿,一面发牢骚:“你这丫头也真是死性子,当真蹲了一下午,不要你这腿了?”

  孔月梅远远看着萧淑云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垂柳繁花之中,垂下眼笑道:“只顾着伤心了,哪还能记起这双腿还要不要的。”心里却在想,果然娇娇姐说得不错,那个嫂子,恍似是个好人呢!

  等着回了林娇的院子,孔月梅在院子里望了一圈,指了厢房道:“我明儿个要搬这里来住,你叫丫头给我收拾干净了。”

  林娇瞥了一眼厢房,道:“那可不成,你是孔家正经大小姐,住在厢房里头,我这个客人却住在正屋,岂不是要叫人说嘴。”

  孔月梅撅嘴:“我不管,我要和你住在一处。”

  林娇翻了白眼,道:“真是和你娘的无赖性子一模一样。”

  孔月梅恼道:“不许你再说我娘的不是。”

  林娇不耐的应着,而后指了指正屋的西卧房:“你去住那儿!”

  孔月梅登时欢呼起来,林娇无可奈何往屋子里走去,嘀咕道:“真是个拖油瓶。”又被孔月梅缠上来,不高兴道:“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你再说一遍!”

  林娇登时大声尖叫,就抱着头窜进了屋子里,孔月梅先是一怔,而后就笑嘻嘻跟上去,屋子里一会子就响起了两个人笑闹的声音来,倒是把一旁伺候的春喜看了个满脸疑惑,心说这七姑娘也是奇怪了,眼睛肿得跟桃子,还把嘴巴咧得那么大。

  等着第二日,孔月梅就破天荒去给萧淑云道安,然后就把要搬进林娇院子的事情给说了。

  萧淑云自然是同意的,又笑眯眯叫人给孔月梅端茶端果子。

  孔月梅还是不自在,就忙摆了手说不用,又要告辞,萧淑云笑道:“你且留步。”叫人把她新制的里衣拿了出来。

  托盘里的里衣是用柔软的月白色绸缎做的,领口处缝制的正是她很是欢喜的青色竹叶。孔月梅不安地看着萧淑云,两只手缠在一处,脸就涨红起来。

  萧淑云温煦道:“这是给你做的,已经洗干净晒过烫平了的,你拿了回去试试看,不合身叫丫头再给我送来,给你改。”

  孔月梅局促万分,好半晌蚊子哼哼道:“多谢嫂子。”

  萧淑云就笑着叫三朵把里衣送去孔月梅屋子里,又吩咐绿莺去安排孔月梅搬家的事情。

  林娇和孔月梅一人一头明室,萧淑云又叫人从库房里寻了好的家具摆在了孔月梅屋子里给她用。一水儿的红木家私,看得林娇眼里直冒火星。

  “果然姐姐偏心了。”林娇咬着唇砸吧着嘴:“不但给你缝制新衣,还给你这么好的家具。”说着撅嘴:“可怜了我,甚个好东西也没有。”

  绿莺听了便笑:“看姑娘说的,姑娘身上的里衣,十件里头倒有八件都是咱们奶奶做的,还不知羞,这般说。”又指了指对面的东屋:“再说姑娘屋子里的家私,哪件不是好的?偏姑娘就要眼馋七姑娘,忒是小家子气了。”